她催著要走,每個人都會認為她不近情理,況且今天還是為她接風。她只好耐著性子坐在那裡,聽別人唱卡拉
OK,看咪咪跟幾個小朋友玩。
最後咪咪困得睡著了,她自己也瞌睡得要命,又想到明天還得坐長途汽車趕路,就顧不上什麼接風不接風,人情不人情,逼著李兵下了桌子。
一家三口打的回家,李兵一上車就躺在座位上睡了,她只好抱著女兒坐前面。到了家門口,李兵勉強下了車,上樓的時候直往欄杆外撲。她只好讓咪咪自己上樓,她生拉硬拽地把他弄進家門,在地上鋪了個席子,讓他睡那裡,咪咪又乖覺地拿了個臉盆放在爸爸旁邊。
第二天,她催著李兵起床,好坐車到龍溪去,李兵磨磨蹭蹭地起了床,漱洗了一下,找了條幹淨褲子來換,把昨天那條褲子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放到今天穿的褲子口袋裡去。她見他每個口袋都是裝得鼓鼓囊囊的,以為是昨天剛換的那些錢,正想勸他把錢放好,就聽李兵大驚失色地叫道:“我的錢沒了
!”
她也大驚失色:“什麼錢?”
“昨天那些錢,我放在屁股後頭的口袋裡的,現在沒有了,肯定是掉在計程車裡了。”
她生氣地問:“你把你那裡的四千多都搞丟了?”
李兵面有難色,海倫追問了半天,他才囁囁地說:“不光是我這裡的四千,還有…我後來從你包裡把我給你的那兩千…又拿出來了
…”
李兵一聲不吭,由著海倫訓。她讓他再在衣服褲子口袋裡找一找,他又翻了一通,她也翻了一通,哪裡有錢的影子?六千多塊錢,就這麼一下子沒了,她真的恨不得抽他一頓耳光。
可惜她不記得那輛計程車的號碼,也沒要收據,找那個司機是沒有可能的了,她也不指望那個司機是活雷鋒,會把錢交上去。她甚至不完全相信那錢是丟在車上的,一大疊錢,就算從屁股後頭口袋裡掉出來,總會剩個一兩張在口袋裡吧?就那麼幹淨、徹底、全部地掉在車裡了?會不會是李兵拿去付了他的賭債或者藏起來給李虹的?
她想,現在生氣也沒什麼用了,還是抓緊時間去找李虹吧,找到李虹,給孩子辦好了護照,再來算總賬。於是一家三口匆匆趕到長途車站去坐到龍溪的車。李兵大概是因為剛犯了一個大錯,想立功贖罪,一直幫著抱小孩,提東西,特別殷勤。
顛簸了幾個小時,終於到了龍溪,家裡只有李兵的媽媽和那個因女兒“走丟”而變得有點痴呆的弟媳在家,沒看見李虹。海倫不懂李兵的家鄉話,急忙叫李兵問他媽媽,看李虹來過沒有。李兵跟媽媽嘰哩咕嚕地講了一陣,翻譯給海倫聽,說李虹前幾天來了的,想把兒子託付給李兵的媽媽帶,但李兵的媽媽已經帶著好幾個小孩了,忙不過來,就沒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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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急了,忙問:“那你媽知道不知道李虹到哪裡去了呢?是回Y市去了,還是去廣州那邊了?”
李兵不快地說:“你回家來了,連‘媽’都不叫一聲,說話也是‘你媽’‘你媽’的,哪象李家的媳婦?”
她趕快抱歉,改口說:“你幫忙問問媽,看她知道不知道李虹到哪裡去了。”
李兵又跟媽媽嘰哩咕嚕了一通,說:“可能是回她孃家去了,因為她帶著孩子去廣州是打不了工的。我媽也不知道,只是猜的。”
她又看到了一線光明,立即說:“那我們現在就去李家畈吧。”
李兵睜圓了眼睛:“現在?你真是瘋了!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了,等我們顛簸到那裡,少說也五、六點了,根本沒有回來的車了。明天再去吧。”
第二天,她很早就把李兵和女兒叫醒了,三個人到鎮上買早點吃了,就坐那種“篤篤篤”的拖拉機到李家畈去。坐到了,還走了一大陣,才到了李虹的家,但家裡沒人。李兵叫她們坐在門前的石頭上等,他自己到田裡去找李虹的父母。
她坐在那裡,看咪咪用一根樹棍子玩一個小水坑裡的泥巴水,真是有無限感慨,心想,出生在這個地方的人,也是過一生,但是這一生過得該多麼痛苦。交通這麼不方便,住房這麼簡陋,沒有自來水,沒有網際網路,可能連電視都沒有。可以想象學校也一定是很簡陋的,難怪李虹沒讀什麼書,也難怪李虹會跟那麼一個又矮又醜的人結婚。如果她自己生在這種地方,也只能靠嫁人跳出這個山溝,不然就得嫁給這個地方的人,在這個山溝溝裡過一輩子。
李兵去了好大一陣,才疲乏地走了回來,說問過李虹的媽媽了,李虹最近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