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屹看到來電顯示,本來不想接的,結果看見車窗外阮棲的小身板氣哼哼地走在前面,他眯了眯眼,提醒司機開慢一點,跟在那小姑娘身後,才清了清嗓子,按下通話鍵。 阮棲一邊走,一邊聽著電話聲,好久都沒人接,結果忽然的,對方就接起來了,通話接通。 阮棲就愣了一下。 她壓根兒沒想好跟季時屹說什麼,而且本來覺得季時屹可能不會接她電話的。 有十秒鐘的時間,彼此誰都沒說話。 季時屹看了一眼頓在原地沒走,也沒發現身後跟著車的阮棲,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嗓音清冷,透著一種距離感的沙磁。 一條狗從道上躥過,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牧羊犬,像是沒被主人管好,偷跑出來的。 阮棲看了一眼那隻狗,聽著季時屹有些冷意的聲音,也不知道腦子怎麼抽筋的,忽然說:“哥哥,我被狗咬了。” 季時屹:“……”看著站在原地打電話的某人。 他鬆了一下胸口的釦子,剋制著自己的嗓音:“哦,咬哪兒了?” 阮棲就哭唧唧的,本來就挺委屈的:“腿,大腿,咬了好大一口,你帶我去打疫苗吧。”說完,還象徵性的哼唧的兩聲。 小姑娘的聲音隔著話筒,夾著夜風的聲音,有點黏糊也有點奶。 季時屹:“……” “疫苗打哪兒?腦子嗎?”季時屹涼薄道。 阮棲:“??” 然後, 彷彿應景般的,身後響起一道喇叭聲。 阮棲回頭一看,是季時屹那輛邁巴赫, 大概喝了酒,沒有開車,駕駛座上坐著一位司機。 此時邁巴赫的車燈亮起,那光線冷冰冰的, 彷彿一種無形嘲諷。 阮棲:“……” 天靈蓋似乎都被人電機了一下, 頭皮發麻,羞窘到腳底能夠摳出一座精絕古城。 邁巴赫緩緩開至面前。 季時屹降下後排車窗, 露出他英挺又冷峻的臉。 光線暗淡, 分辨不出他情緒,只能看見他領口的扣子開了兩顆, 露出一截冷白又修長的脖頸,喉結凸出的部分明顯, 往上就是冷硬漂亮的下頜線, 在往上,阮棲不敢看…… 有大約一分鐘的靜默,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阮棲嘴唇微張,目光呆滯,維持著一種謊言被毫不留情地拆穿,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是又似乎不可置信的傻樣。 季時屹冷淡地瞅著這個撒謊的小騙子, 目光垂落, 放在她小腿的部分, 她穿了一條a字裙,光線暗淡到裙角的刺繡根本看不清楚, 但依然能看見她瑩白的腿,細直的,像一件沒有瑕疵的藝術品,連腳踝都透著美感。 自然沒有什麼所謂的‘好大的傷口’。 季時屹嗤笑了一聲,把目光放在不遠處還不明白髮生了是什麼的牧羊犬:“你是打算掛完電話就臨時找它補咬一口是嗎?” 阮棲目光順著他視線慢慢挪過去:“……” “去吧,我看著。”季時屹勾了一下唇,嘴角薄薄的弧度,嗓音散漫,混著燥熱的夜風,更容易讓人臉紅。 “倒……倒也不必如此。”阮棲都快給他跪下了,剛才那種複雜的憤怒以及委屈的情緒早就一掃而光,剩餘的全是社死的尷尬。 季時屹就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 好半天,才大發慈悲的:“上來吧,不是還要去打疫苗麼。” 阮棲就小心翼翼的往他車內瞄了一眼,沒發現什麼紅粉佳人的蹤跡,心裡莫名鬆一口氣,舒暢了一點,從車尾轉了一圈,從汽車的另一側爬上去。 等她老老實實坐好,司機啟動手剎。 山莊建在半山腰,下山的彎到多,車身微微晃動。 阮棲不時偷瞄一眼季時屹,山道有燈,光影明滅,季時屹坐姿懶散,身上沾染著酒氣,側臉在明滅的光影裡,情緒不可捉摸。 她張了張唇,試探著開口:“時屹哥,你這麼早就回去啊?” 季時屹終於捨得看她一眼,但眼神依舊很涼:“你還想玩會兒,那放你下來?” “不是,不是……”阮棲趕緊擺擺手,解釋,“我本來以為是你生日,才來的,我還給你買了生日蛋糕。” 季時屹眉頭微微蹙起:“以為是我生日?” 阮棲就趕緊把手機給他看:“是沈總打錯字,你看他打的是不是‘你哥’,我給你發資訊你也不理我,我一著急,才……騙你的。”說到最末,聲如蚊訥,很有點自我檢討的意思。 季時屹臉色稍緩,口吻卻依舊涼薄:“就算是蠢到被沈希堯忽悠,我怎麼覺得你玩得挺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