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是場意外。 更意外的是,季時屹驚訝於自己的那點條件反射,下意識把膽小的她拉到一邊,保護的姿態,但是她故意當著他的面跟男友打電話的時候,季時屹同樣驚訝於自己還會有那種暴怒的情緒。 很多時候,他都在想,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可以在多年後,用一模一樣的親暱姿勢擁抱另一個男人,帶著眼睛裡同樣的熱烈又赤忱的光芒,甚至連線吻姿態,都跟那個時候那麼相像…… 她用當年愛他的模樣、正全心全意的,毫無保留的,喜歡著另一個人。 每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季時屹就明顯感覺到身體裡,那種潛伏已久的,隱藏在他血液裡的東西在湧動,翻滾、沸騰…… 她一定是激起了他身上最惡劣的部分,人類原始的,獸性的,不受自我控制的,人類的劣根性,佔有慾。 而她無知無覺,一次又一次的挑戰他的底線。 想到這裡,季時屹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銀色腕錶。 周齊已經伶俐的吩咐司機把車開過來。 他正要去幫開啟車門,季時屹卻轉身,往牙科的方向走。 秦羨川也只是利用午休的時間來哄她而已。 阮棲陪他吃了頓午飯,趕在午休結束前回到科室。 剛到診室,阮棲就被乾妙妙臉色微妙的通知她,下午的預約排滿了。 阮棲正在戴一次性手套,聞言還挺奇怪的:“平時不都排得挺滿的嗎,你不用刻意強調吧。” 乾妙妙抱著資料夾,有點難以言喻的解釋:“這次的客人,好像有點特別,院長那邊的親戚吧,反正就是,你一下午估計就他一個客人了。” 阮棲:“……”私立醫院就這點兒不好,動不動就是,稍微沾點兒皇親國戚的,都能跑來挑刺,還動不動就要講什麼排場,做個牙齒手術跟包場似的,還要先把普通人先排斥了。 “院長的親戚是七老八十了,要全套換牙,鑲金鑽銀嗎,要我一個下午圍著一個人轉?”阮棲就挺無語的。 話剛落,季時屹已經推門進來。 牙診室的光線一向明亮,季時屹是長相英俊,在光線裡,膚色冷白,眉眼清冽,渾身上下透著矜貴的冷感。 乾妙妙的口罩後面,耳根微微有點泛紅,看了眼資料夾的名字,將季時屹引到牙醫附近:“季先生,請坐在這裡,您想看的是智齒對嗎?” 季時屹點了一下頭。 乾妙妙回頭看阮棲,把資料交給阮棲。 阮棲戴著口罩裡的臉還有點微微呆滯,保持著雙手戴著手套舉起的姿勢,那個姿勢很傻氣,有點像投降。 都遞到面前了,阮棲才反應過來似的,把資料接過來。 其實也沒寫什麼,就寫著智齒疼痛,特殊要求是希望診斷治療時不用被人打擾。 ‘打擾’這個詞似乎特意針對乾妙妙,又不是具體的手術,乾妙妙不需要準備太多工具,資料遞給她,就出去了。 阮棲把資料隨手放置一邊,有點遺憾似的,原來季時屹是來看智齒,不是絕症。 所以,看個智齒而已,他需要整整一下午的時間? 阮棲瞥了瞥嘴。 季時屹頎長的身體躺在牙醫上,大約是個子太高,修長的腿微微彎曲,但是姿態是閒適的,燈具下,眉目顯得更清晰,五官很清楚,依舊帥氣得一塌糊塗,但沒什麼表情情緒的樣子。 阮棲忽然忍不住感嘆,時光確實是件神奇的東西,她以前看到這張臉,多少還跟乾妙妙一樣,有點噗通噗通心跳的感覺,現在心如止水,完全沒有一丁點感覺。 不,非要有的話,也是厭煩多一點吧。 “你可以開始了。”季時屹見她沒有絲毫動作的意思,提醒道。 阮棲頓時就一副沒什麼耐心的模樣:“那你倒是張嘴啊。” 季時屹:“……” 過了一會兒,他張開嘴。 阮棲拿口鏡和探針往他嘴巴里上下波動了一下。 她埋頭看的時候很仔細,距離也隔很近,近到季時屹差點兒觸到她睫毛,能看到她小巧鼻樑的一截,眼睛周圍的肌膚,她沒化妝,眼皮周圍肌膚的顏色依然很白,左眼的地方有顆很小很小的痣,太小了,以至於季時屹以前都沒怎麼發現,有點不確定是她後期漲的,還是本來就有。 “牙疼?” 季時屹幽藍的瞳孔閃爍了一下,點頭。 阮棲冷笑了,淡淡的:“哦,那沒救了,你看你牙齒鬆動,牙齦潰瘍,還有腫塊,初步判斷是牙齦癌,晚期了,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