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屹看了一眼,摘下皮手套,淡淡道:“放這兒就行,下班吧。” “好的,老板。”想了想又說,“老板,新年快樂!那我放假了!” “新年快樂!”季時屹嗓音柔和了一點,遞給她三個紅包,一個給她,另外是讓她給兩個給司機。 阮棲看著鼓鼓脹脹的紅包,忽然有點眼饞,巴巴的偷瞄了好幾眼。 那目光被季時屹捉到,有些好笑,捏她臉頰:“你羨慕什麼?” 阮棲心想,我現在窮得都負債了,能不羨慕嗎? 她臉皮厚,也不覺得這種事丟臉,口吻十分羨慕:“我也想要新年紅包。” 她那個樣子,微微仰著腦袋,小臉被冷風吹得微微泛紅,眼睛明亮,一副小財迷的模樣,期待地瞅著他,是熟悉的,又令人心動的。 季時屹看她的目光頓時有些深,忍不住啄了她一口,輕笑:“把我包起來送你?” 阮棲:“……”救命,季時屹是上了什麼土味情話進修班嗎? 顧野回到家, 把那包玩意兒扔進零食購物袋裡,頗為嫌棄地一塊兒丟給了在床上的顧曦。 事兒還沒完,小姑娘痛的臉色發白, 蜷縮在床榻上,鬧著要喝紅糖姜水,說她奶奶以前每次都給她熬那個。 瞅著怪可憐的,保姆年前又辭職了, 顧野叼著菸頭, 罵罵咧咧地去廚房給她熬。 一邊熬一邊給沈硯發資訊:“季二回老宅了!” 沈硯果然被他炸出來:“不可能!” “我t能忽悠你?” 沈硯沉默片刻:“回來也挺好,早該回來看看。” “嚇死老子, 這都多少年了, 當初辦完喪事就沒回來過,根本不想回這傷心地。我當時都不敢看他臉色, 就怕他觸景傷情,拿老子開刀。” “你做什麼虧心事了?” “我就加了他妞的微信。” “他把人都拐回老宅了?” “人姑娘還買菜做年夜飯呢, 待遇可美了。怎麼了, 你們家小梨子今年又讓你吃閉門羹?” “滾!” 顧野大過年的要被迫照顧小屁孩的那點煩心就順暢了點兒,還哼起了小調。 季時屹沒洗澡,修長的雙腿交疊,坐在臥室的沙發上抽菸。 夜色濃稠,院裡的燈光亮起,從視窗透了點光進來,將他神色襯出幾分晦暗不明。 一隻黑色行李箱靜靜豎立在沙發旁邊。 屋內收拾得很整齊, 一絲灰塵都沒有, 看得出來阿姨打掃得很用心, 但是傢俱窗簾等都是十年以前的款式,歷經了歲月的侵蝕, 有些許陳舊。 所有東西都是熟悉的,只是隔了時間的距離,透出一種尖銳且殘忍的陌生感。 如果不是阮棲,他不一定有勇氣回來。 天之驕子的成長一帆風順、眾星拱月,很少有人能明白那種一夕之間,失去一切的痛苦。 不僅僅是財富,季父季母恩愛,季時屹從小在良好的家庭氛圍里長大,少年的內心是豐盈的。 父親車禍,母親的自殺,家族的背叛…… 天堂到地獄,不過如此。 季時屹正想著,樓下忽然傳來一聲脆響。 他皺眉,捻滅手上菸頭,跑下樓。 阮棲被不合腳的拖鞋絆了一下,碰到樓梯口附近的瓷盤擺設, 是隻青花瓷盤,阮棲跟唐驍混久了,還是有點眼力勁兒,覺得可能是古董。 她心尖尖都跟著破碎的瓷盤顫抖了一下,眼睜睜目睹它的摔碎過程,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覺得自己也太倒黴了點兒,這可就很難賠得起了,下意識蹲下身準備收拾碎片。 “別動。”下樓的季時屹叫住她。 阮棲嗓音裡透著點兒內疚的可憐巴巴:“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一邊說一邊蹲下去想收拾。 “都跟你說了別動。”被季時屹拽住。 看一眼七零八落的碎片,季時屹順手把她抱起來,跟放小朋友似的隨手就將她放在旁邊的原木高架桌上。 阮棲:“……” “有沒有哪裡受傷?”季時屹看她的腳。 阮棲覺得怪怪的,莫名心裡有點暖,搖頭:“沒有,就是被拖鞋絆了一下。”又指著地板上的碎片,問得小心翼翼,“那個……是不是古董?” 季時屹也沒看地上的殘片,去看她腳上那雙深灰色的男士拖鞋。 上午讓人收拾的時候,阿姨沒準備女士的拖鞋,只准備了男士的,阮棲37碼的腳,穿著就有點不倫不類,而且前段時間腳剛好崴到過,估計是還沒有完全恢復。 “假的。”季時屹隨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