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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房間裡的男人終於看完書，他推開門，客廳裡灰濛濛的，只在門旁點了一盞暖色的燈，暖氣執行的風扇聲簌簌地迴盪在寂靜的房屋裡，落地門後的溫泉孤獨地吐泡泡。

&esp;&esp;杜遂安把茶杯放到吧檯上，回房的時候，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腥鹹味，有點像鮮切三文魚淌下來的水。

&esp;&esp;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從哪裡飄出來的，在通氣系統的工作下，那股味道很快就消散了。

&esp;&esp;他低頭，看到臥室的門前有一小灘不知名的反光水漬。

&esp;&esp;不確定是新修的旅館漏水，還是飯後沒有打掃乾淨，杜遂安並非是苛刻挑剔的人，拿了餐巾紙擦掉，那抹奇怪的氣味徹底消失了。

&esp;&esp;紙巾拿起來時有細細的拉絲，閃爍著晶瑩的光澤，杜遂安並沒有注意，又抽了一張紙擦乾淨。

&esp;&esp;霧濛濛的夜裡，對面房間的障子挪開一條縫，一隻佈滿紅血絲的眼睛瞪在縫隙中，生白的眼珠病態地顫抖，眨也不眨地盯完了全程。

&esp;&esp;那目光似有實質，穿過披散的烏黑長髮，從線條分明流暢的下頜角到微突的喉頭，滑下清晰的鎖骨，落進幽深的領子裡。

&esp;&esp;如同一條粘稠的舌頭，貪婪地舔舐男人裸露在外的肌膚。

&esp;&esp;杜遂安卻沒發現，洗完手，水珠順著削蔥般的指尖滴落，似浴水的玉，又讓人想起過冷水淬洗的瓷，流淌著一種無機質的冷光，如同某種易碎精緻的工藝品。

&esp;&esp;臥房內的燈熄滅，男人歇息了。

&esp;&esp;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杜遂安的房間裡靜悄悄的，只偶爾有輕微的呼吸聲，已經睡熟了。

&esp;&esp;“嘎吱——————”

&esp;&esp;細碎的拉門聲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裡格外刺耳，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緩慢地在拋光的木地板上響起，慘白的人影從門縫裡擠出來，四肢著地，如同某種軟體動物一樣爬行。

&esp;&esp;她的姿勢詭異遲緩，無聲無息地爬到杜遂安的門前，起身跪坐在門口，手按住薄如蟬翼的紙障子窗格，泥塑般保持著姿勢過了許久。

&esp;&esp;清冷的月光從落地窗照進來，貫穿米棕色的實木地板，隨著時間的流逝，蒼白色閃爍著淺藍幽光的緞帶從東爬到西。

&esp;&esp;女孩的手忽然動了，輕聲拉開紙門，心跳如擂鼓。

&esp;&esp;月涼如水，雪地折射的亮光照得臥房明晃晃的，似白晝般亮堂。然而睡在榻榻米上的男人比雪光更白，從那淒涼的白光裡分出一具潔白無暇的軀殼，白得溫和，白得文氣，不同於雪凌凌的寒意，那是一種含在嘴裡融化的麥芽糖塊一樣柔和的白，世間所有溫柔的事物，無論是晚春的風或是隆冬正午的陽光，又是盛夏樹蔭之下潺潺的涓流，全都凝結於他軀體，自內而外散發出朦朦柔光。

&esp;&esp;男人睡前梳理柔順的黑亮長髮在床榻間散開，似躺在一匝寬廣的玄色綾羅之上，那雙總盛著春日暖水的多情美眸緊閉，水墨畫般的彎眉和纖長睫毛與頭髮一樣烏黑濃密，是玉色裡點睛的濃豔。

&esp;&esp;杜莫忘跪坐在枕邊，沉默地望著他，試探性地伸出手，指尖無意識地顫抖，剛碰到杜遂安的臉頰，觸電般收回，腕骨猝然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

&esp;&esp;她捻了捻指腹，後知後覺一絲暖意，只覺得手指間有什麼滑膩的香味，嫩花瓣似的，輕輕一碾就雲煙般飄散。

&esp;&esp;手機擺在一邊，螢幕忽明忽暗，app回饋程式啟動。

&esp;&esp;【選擇您的催眠模式】

&esp;&esp;【他一直睡著，做什麼也不醒就足夠了】

&esp;&esp;游標閃動了一下，周圍看不出什麼變化，睡美人的呼吸更加清淺，如果不是胸膛起伏，疑心躺在這裡的是一具雕飾絕倫的人偶。

&esp;&esp;“先生……”杜莫忘輕聲喚了一句，杜遂安的呼吸保持著平穩的節律，沒有反應。

&esp;&esp;她牽住他的一隻手，把自己的手擠進他的掌心，男人修長的手指籠住她，手掌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