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無數落花輕輕刷在頭髮和臉上,風帶來暖洋洋的香氣。
秦元曦揹著她走得很慢,晃晃悠悠,他聲音也慢悠悠地:“師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迷路來到這裡,風景很好,等下讓小師姐看看,你一定喜歡。”
眼睛上被罩了一團黑霧,什麼也看不見,想說話,聲音又被封住。令狐蓁蓁怔了半晌,抬手去觸碰他的臉,手被他抓住了。
“再等一下。”他柔聲安撫。
等什麼?
她只覺恍惚,她想說話,想看他。或許是道個歉,或許他不愛聽,那她多看一會兒他也挺好。
“等下小師姐想怎樣看,怎樣說,怎樣碰師弟都行。現在別。”
為什麼一定要等一下?
令狐蓁蓁想起他說“孽緣扳成善緣”的話,還有他說過兩次,替她願意,替她做美夢。他不願看她的眼睛,不想聽她的聲音,可是等一下就能夠。她忽然有些明白了。
他並不喜歡現在的令狐蓁蓁,那個有可能想起一切的令狐蓁蓁,曾經用飛刃穿心的令狐蓁蓁。
合情合理,理所當然,她也不會喜歡。
但喜不喜歡,那都是真實。
令狐蓁蓁震盪靈氣,瞬間騰風而起,冷不防一團團風勢直接裹住身體,她一下被拉高,如風中枯葉似的亂飄不知去哪兒。
後頸被人握住,秦晞卡著她的後頸大椎處,圈著腰身將她攬進懷裡。
“你會騰風了。”他聲音裡聽不出是高興還是惱怒,“說了和我學,你又耍賴。”
話音一落,肩上一陣巨痛,是被她狠狠咬住了。她總愛咬人,也總是輕輕地咬,頭一回咬得這樣重。
秦晞並沒推開她,反而按得更緊:“只是咬我?小師姐沒有放飛刃,可見心裡還是記著師弟的。”
飛刃?他說過許多次飛刃穿心的話,恍若有病,但她現在懂了。
他當然會一直記著那根穿心的飛刃。
令狐蓁蓁驟然鬆口。
秦晞抱著她繼續慢悠悠地走,五指卡在她後頸大椎上,如臨大敵般防備,聲音卻變得極溫柔:“小師姐喜歡出去玩,等一下我們就可以好好玩。你喜歡哪裡?揚州山水旖旎,青州大氣,雍州端正,梁州山特別多。九州各有風情,你會開心的。”
倒也不必一定回太上脈,找個僻靜無人的地方也是一樣,早些拿回盤神絲,她早些能忘掉不愉快的東西,永遠做無憂無慮的小師姐,他的小師姐。
忘了大伯,忘了令狐羽,有秦元曦就好。
沿著半山的繁花路,他停在一座隱秘小巧的山谷間,眯眼欣賞滿谷的花,還有一個清澈的小池塘,花瓣飄在水面上,景緻很好,這裡很好。
懷裡的令狐蓁蓁不再動,唇上染了些許他的血。
秦晞用指尖輕柔地擦拭去,聲音更輕:“小師姐,別和師弟耍賴,你說要永遠在一起,我已經應下了,那就絕無反悔。太上面時常胡說,太上脈可是一言千金。”
可那時候她什麼都不知道,親手種下孽緣,還要聽他說扳正回善緣的話。
令狐蓁蓁忽然想起妖馬背上被風雪縈繞的秦元曦,那場景她反覆夢見過許多次。他那些延伸在玄白二色裡如墨線般的頭髮,還有那個得意而無奈,夾雜戲謔的笑,說:太上面疑心重,絕不吃虧,太上脈可不一樣。
他後來再也沒這樣笑過。
盤神絲或許又開始攢動,她覺得心口特別疼,眼淚又不受控地溢位來,一顆顆暈染在他肩膀的血痕上。
秦晞低頭看她,她半張臉被他用黑霧罩著,只有小巧的鼻尖與豔紅的嘴唇微微翕動,有一顆淚珠掛在唇角。
他抹去那顆淚,停了一會兒,問:“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
問完,他又想起她聲音被自己封了,自嘲地笑了笑。
秦晞將她放在柔軟草地上,她既沒試圖朝他說話,也沒試圖剝離黑霧,只慢慢朝前走了兩步。
山谷繁花盛開,和暖的陽光透過花朵縫隙落在她柔嫩的面頰上,她的髮色比常人稍淺,唇色比常人濃豔,太上脈的羽衣穿在身上都是婀娜窈窕,引人注目。
黑霧矇眼,秦晞想起思女的故事來,忽然能夠體會南荒帝的心情。
他也不會放手,怎
樣也要留她在身邊。
秦晞又覺耳尖發燙,放慢腳步走過去,握住她的手,繞著整座僻靜山谷走了一圈。
“這裡花開比外面晚一些。”他聲音溫柔地給她敘述,“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