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出去。
譯碼員站了起來:“華北站發現了卅四。在陳亭縣。”
“那是哪?”
“是我們的地盤。再往前多走一站就是鬼子佔的淪陷區。”
“去陳亭。”湖藍立刻起身,根本不等那些忙碌著收拾傢什的手下。
陳亭一家小旅店,一個簡易的四人間。
卅四在床上放下自己快散架的身子。
三個同屋的住客一個在床邊解著永遠解不完的鞋帶,一副要睡的樣子;一個在補著永遠補不完的褲子,即使因外行而被針扎到了手也只敢皺皺眉頭;一個在門口刷著永遠刷不完的牙。他們很快就聽到了卅四的鼾聲。
清晨,軍統的車隊到達陳亭。兩輛車停在城牆根下,湖藍站在車邊,半個身子依在車上,重心完全著落在那條好腿上,煩躁地看著陰霾的天空。他的腿很痛:“這鬼天。”
軍統陳亭組組長帶著幾個人誠惶誠恐地走來,低頭哈腰:“站長!站長!久仰大名了!怎麼不去兄弟那裡,您一說光臨,兄弟的接風酒就預備好了!”
湖藍狐疑:“你是?”
“我是陳亭組組長。”
“聽說你牌九打得很好,可怎麼生得就像一手爛牌?”
“站長說笑了,兄弟……”
“閉嘴。”
“兄弟……”
一名軍統一記耳光把那位組長之下的話全給打回了嘴裡。
湖藍緩緩道:“無需說話時說話,就是干擾,視同與敵同謀。目標在哪?”
陳亭組長直到被湖藍的手下捅了一下才敢再次說話:“一大早就起床了,我的手下不辭辛苦地三班倒盯著……”
又是一記耳光:“在哪?說話簡潔!要點!”
“要點……他在逛街景,又晃了趟車站,但沒做什麼……”
“不是又想跑?”湖藍問。
“不是。要跑也不能從車站……”他看著湖藍的臉色又不大好看,趕緊把要說的話嚥了回去,“要點……陳亭是鐵路終段,再往前走是鬼子佔的地方,要走也不能從鐵路。”
“即是說這裡是與敵針鋒對峙之處,本該枕戈待旦,卻對出你個油頭粉面不得要領的廢物,效率可想而知。撤了。”
陳亭組長苦了臉,他恐怕是一生也掌握不了與湖藍說話的要點了。
湖藍轉身上車。仍愣著的陳亭組長被軍統推了上車,他們還需要他做個引路。
汽車揚長而去,將一班陳亭特工扔在路邊。
卅四站在一個烤地瓜的攤子邊,一夜的休息讓他恢復了許多。
“要這個。”卅四指了最大的一個。
販子過了秤:“兩塊。”
卅四看了看手上的幾張零碎紙幣,那已經是他僅剩的錢了。
“這麼貴?”
“什麼都漲啦。過陣子該拿大米當錢了。”
卅四隻好委屈地挑了一個小得多的:“這個吧。”
他啃著地瓜往前走,他很想看報紙又沒有買報紙的錢,便拿了那小販用來包地瓜的報紙津津有味地看著。
身後跟蹤的軍統搶掉了卅四剛付給小販的錢,同時扔給他另外幾張紙幣。
32
華北,黃亭鎮。
一個尋常百姓裝束的人走過街道。這裡是日佔區,到處都有太陽旗,街巷裡很蕭條。絕大部分店鋪人家都是關門上板的,開著的店鋪貨架上也是空空如也,老闆如乞丐一般坐在門前抓著蝨子。
這是個死鎮。走過街道的阿手用一種複雜的神情打量著這片不再屬於他們的土地。阿手走到一扇微合的店門前拍打著門板,門立刻開了,阿手進去。門關上。
進店的阿手徑直進入這店的後堂,中統的人在這裡等待著,因為是敵佔區,他們沒有像湖藍他們那樣顯眼地陳設著電臺一類的裝置,他們只是一群伺機而動有所圖謀的人。
一名中統立即迎上阿手:“目標跟著的馬隊昨天進山,那就一條路可走,估計下午能到這裡。這裡都是能做事的兄弟,下手的地方站長決定。”
“目標一出現就動手。全殺了,留他一個。”阿手說,“然後找個風聲沒這麼緊的地方,把東西盤查出來。劫謀現在打得我們好狠,那東西在總部扳回一局用得上。”
“湖藍今早到了陳亭,也就西南百十里地。他們已經找到了馬逸林。”
“不管他。”
一箇中統匆匆跑了過來,喘息著說:“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