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英國,西米德蘭茲郡,伯明翰,威頓公墓。
定滑輪牽引著繩索,依次將兩具棺材平穩地放入墓穴。掘墓人從地上撿起鐵鏟,示意遺屬添上第一抔土。
“不需要。”他搖了搖頭。
“這裡沒你的事了。”另一個文質彬彬、少爺模樣的男孩連忙道,“我是說,剩下的我們可以自己來,先生。”
“真的?”掘墓人將信將疑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半大少年,“好吧,如果你們堅持的話……我就在出口那邊的小屋,明白嗎?”
太陽越升越高,天氣逐漸熱起來了,不知道哪裡停著的腳踏車被曬爆了胎,掘墓人被這響動嚇了一跳,緊接著就看到路邊的二球懸鈴木1後忽然鑽出個人來,懷裡抱著一大束純白的馬蹄蓮。
那是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女孩,裹著一條式樣復古的黑色長袖及踝連衣裙,綢緞的絲光閃閃發亮。她踩著高跟鞋,輕捷地跑下草坡,口中連連道歉:“對不起,西弗勒斯,我來晚了。”
“你不熱嗎?”遺屬問她。
“沒時間換衣服了,我的跨大洲消失2申請今早才批下來。”女孩抖了抖裙襬,塔夫綢沙沙作響,“不熱的,它本來應該是白色的。”
“等等。”遺屬的少爺朋友忽然插話道,“那個麻瓜在偷聽。”
麻瓜?什麼是麻瓜?掘墓人來不及細想,他發誓自己至少聽見三個人同時唸了一個古怪的單詞,然後就什麼也不記得了,直到走回棲身的小屋,他才懵懵懂懂地想起自己是誰。
“別仗著和我在一起,就隨便濫用魔法。”斯內普哼了一聲,“否則我不得不讓自己多長几只右手來應付魔法部的審查。”
“開始吧,成年巫師。”雷古勒斯充耳不聞,“我們替你看著,麻瓜也好,魔法部也好,都不會來打擾你的。”
斯內普嘴唇微動,看上去很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忍住了。他最終也只是沉默地揮動著魔杖,讓堆在一邊的大團泥土均勻地覆蓋上父母的棺木,土地漸漸平整起來,花磚、木欄和草皮也紛紛依照旁邊墳墓的樣式規整好,最後只剩下那塊已經刻好姓名的灰色花崗岩墓碑靜靜浮在空中。
石料雕琢的“滋滋”聲傳來,阿波羅尼婭側頭看去,只見斯內普在墓碑上寫道——“可惜死亡也沒能將你們分開。”
她一時啞然。
隨著墓碑沉重地、深深地陷入土地之中,阿波羅尼婭俯身放下手中的花束。雷古勒斯也送上一隻紫色鳶尾花環,這是巫師的習俗3。於情於理,她和雷古勒斯都該對遺屬說一聲“節哀”,但兩人對視一眼,竟都有點兒說不出口。
託比亞和艾琳夫婦就好像披在斯內普肩頭的一件沉重的溼外套,不是不負擔,不是不痛苦,他長久地與之共存了這麼多年,以至於自己渾身都被溼透了。可是一朝終於能放下了,當然輕鬆,當然如釋重負,可是……這也意味著他永遠地失去了這件外套,哪怕是溼的,他再也沒有父母了。
西里斯·布萊克那樣乾脆利落地與家族決裂,可當奧賴恩和沃爾布加相繼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難道西里斯會高興嗎?
“吃點兒東西去吧,西弗勒斯?”阿波羅尼婭適時地讓自己的肚子“叫”了兩聲,“你倆也該餓了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向凱特爾伯恩學習口技。”斯內普明明沒在看這邊,“他每年都會吹噓自己會三百八十二種神奇動物的叫聲,只比紐特·斯卡曼德少五種。”雷古勒斯咳了一聲,悶悶地笑起來。
阿波羅尼婭轉身就走,沒多久她的朋友們就追了上來。
“附近有沒有什麼好吃的餐廳?”
“不知道,我沒來過伯明翰。”
“我一直想問,西弗勒斯,你為什麼不回科克沃斯呢?反正除了馬爾福家那種可以把所有祖先都埋在後花園裡的莊園主,大多數巫師最後總要棲身在麻瓜世界裡。”
“他們活著一輩子都困在那種死城裡,死了也該見見世面。”
“啊?”
“其實是就近。”斯內普微微蹙眉,最終還是很輕很輕地笑了笑,“同一天死去,麻瓜警察懷疑我,就一起帶過來了。”
兩位朋友雙雙沉默。
“怪不得克利切會帶我去麻瓜警署的公共殮房外面等你。”雷古勒斯勉強圓場,“說真的,我這幾天打交道的麻瓜,比之前十幾年加起來都多。”
“多謝。”斯內普說。
“我應該的。”雷古勒斯一愣,乾巴巴地回了句。
這下誰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