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徹底頹了,接下來直到開學,他都是一副深受打擊的狀態,連雙胞胎驚喜變驚嚇、又變驚喜又變驚嚇(金幣被莫麗無情沒收)的樂子都沒看。
他不關心弗朗索瓦絲·普威特從巴黎寄來的全套最時髦禮袍,也不參與羅恩新貓頭鷹——被莫麗整整忘了一年的、對他斬殺蛇怪的獎勵——的命名活動,這個殊榮最後被金妮搶去了,連赫敏查出的關於三強爭霸賽的內容都激不起他的興趣,哪怕她為此在麗痕書店泡了一整天。
“這或許就是‘成長’,赫敏。”羅恩一臉深沉地靠著車窗玻璃,“在世界盃騷亂現場,納威一個人被他爸媽扔在施了防火咒的帳篷裡一整夜,剛剛看著就成熟多了。”
赫敏低頭看書,不理他。羅恩倍感無趣,可那邊德拉科還在苦口婆心地勸哈利轉學,手裡拿著一份南美洲的什麼什麼舍學校的簡介彩頁,如果不是語言不通,哈利能被他一杆子支到亞洲去。
“你知道什麼嗎,德拉科?”哈利疲倦地問,他這幾天顯然連覺也睡不好了。
“三強爭霸賽上一定會出事,我有預感。”德拉科的臉色活像世界上的每個人都倒欠他八百萬,“哦,抱歉——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哈利搖搖頭:“我已經知道了。”
德拉科欲言又止,為他這一副魂飛天外的模樣恨鐵不成鋼。
“你要真這麼擔心哈利的話,馬爾福。”羅恩插話道,“就去伏地魔跟前,幫咱說說好話!”
德拉科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別聽羅恩的!”哈利立即喝道,“你不會去的吧,德拉科?”
“這恐怕由不得我。”德拉科輕聲道,“當年我爸爸是這樣,雷古勒斯也是這樣,世界上沒給我們第二條路走,哪怕我們想斷絕一切聯絡、隱姓埋名到地球的另一頭,死亡也會追上我們。”
“你在這兒坐著不動,死亡早晚也會追上你。”羅恩嗤之以鼻,“你別搞傷春悲秋那一套,馬爾福,至少我們身上的零部件都還是原裝的,那就沒資格在這裡無病呻吟!”
開學前西里斯終於騰出手來和哈利聯絡,有一些他在食死徒臥底的事連盧平都不知道。他的舌頭,阿波羅尼婭的左臂,雷古勒斯的手指,貝拉特里克斯的牙,更多食死徒的命……戰爭不是小打小鬧,但他所經歷的一切都只像是小打小鬧,密室一行雖然驚險,但一想到全程都在鄧布利多和福克斯的關注下,未免就有些索然無味。
這種認知在他見到破破爛爛、神經兮兮的前首席傲羅阿拉斯托·穆迪時變得更加深刻而清晰。是戰爭把他變成這個樣子的。斯內普就坐在穆迪和斯普勞特教授之間,這麼多天了臉色還是很不好,只是在強撐著而已。也是戰爭把他變成這個樣子的。
包括哈利自己,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好起來了!”聽到鄧布利多向大家介紹穆迪教授,弗雷德和喬治都很高興,“從盧平開始,一任比一任專業!我已經在期待明年了!”
哈利心不在焉地跟著鼓了幾下掌,又在鄧布利多講起三強爭霸賽時望見斯萊特林桌上德拉科的一張愁眉苦臉,連文森特·克拉布的臉色都比他好看。他發現他甚至有點同情小克拉布了,不過也只有一點點。
“看誰呢,哥們兒?”羅恩湊過來,“不是我說,你裝也裝得高興點兒啊!哭喪著臉也該是弗雷德他們!”
“查到是誰殺的了嗎?”赫敏瞥了一眼那邊,“克拉布看上去像是一根快要在水裡泡爛了的木樁子。”
哈利點點頭,覺得胃裡吃下去的晚飯翻騰起來:“是雷古勒斯。”
赫敏手邊的銅杯“鐺啷啷”地摔到了地下,羅恩趕緊去撿,卻撲了個空,大概是小精靈搶先一步了。
“我不知道克拉布家全都是他殺的,還是他和伏地魔分工合作。”哈利輕聲道,“總之伏地魔現在虛弱得很,他一個人……滅不了門。”
禮堂裡現在亂成一團,小巫師們議論紛紛,高年級胸有成竹,低年級滿心期盼,中不溜年級捶胸頓足,恨不得早生幾年,沒人顧得上他們。科林·克里維倒是想帶著弟弟來打個招呼,被很有眼色的金妮拖到一邊兒去了。
“今天早晨,西里斯在雙面鏡裡就是跟你說這個才差點兒耽誤了出發?”
“嗯。”哈利勉強咧了咧嘴,“雷古勒斯終於回去了,他那一臉的傷就是雷古勒斯干的,嘴唇都弄破了,也不知道怎麼打的。”
殺人。
這個詞離他們還是太遠了。他們誰也沒親眼見過什麼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