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英國,薩里郡,小惠金區,女貞路。
空置多年的女貞路5號終於迎來了新的住戶。搬運傢俱的大貨車“隆隆”地拐進來,隔壁4號的佩妮·德思禮太太早早地貓在了籬笆後偷看。
隨後而來的新鄰居是個年輕高挑的金髮女郎,開著一輛奶油色的賓利歐陸,德思禮太太覺得她很面善——並非因為那輛賓利比這條街上所有的小汽車加起來都貴。
“都堆在客廳就可以了,我自己會收拾的。”她爽朗地招呼著搬運工,“沒有,沒有需要小心輕放的嬌貴東西,聽說你們今天還有一單,早點搬完正好可以趕去,是不是?”
她甚至準備好了小費、汽水和補充體力的巧克力,一份一份地裝在紙袋裡,周到得不得了。
裝模作樣的有錢人,為什麼要住到他們這個街區?多半這錢來路不正,或者她的身份見不得光。
佩妮·德思禮小心地倒退著準備離開,肚子卻抽動了一下,不由“唉喲”了一聲。她的新鄰居注意到了,登時驚呼著小跑過來。
“德思禮太太,您沒事吧?”一隻手隔著籬笆伸了過來——潔白,細膩,嬌生慣養的手。佩妮警惕地躲開了。“你認識我?”她狐疑地問。
“搬家之前總要打聽一下左鄰右舍,有您這樣誠實又可靠的模範鄰居,我才決定買下女貞路的房子而不是其他街區。”
佩妮不得不承認她稍微有點被吹捧到,暫時就不追究對方涉嫌監視自己的責任了。
“您懷孕了?”新鄰居的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熱情洋溢,“起好名字了嗎?洗禮時我很願意去觀禮。”
佩妮忍不住摸了摸隆起的肚子。
“我想叫他‘達力’,如果是女孩,就叫她‘達莉亞’。1”佩妮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提起孩子讓她變得和善了許多,“我總覺得是個男孩,不知道為什麼總想叫他‘達力’,這個詞就好像是憑空出現在我腦子裡的,巧的是弗農——就是我丈夫,他也是這樣。”
“是嗎?”新鄰居含笑點點頭,望著她的目光有點悲哀,“這孩子一定是上帝的旨意,是天賜的禮物。”
出於禮貌,佩妮問她:“您結婚了嗎?有沒有孩子?”
“我不能生育。”
佩妮無聲地“啊”了一聲,新鄰居看上去卻也沒什麼遺憾,好像說的是“我不會開飛機”一樣。
不久她就知道為什麼了——晚些時候,德思禮的新鄰居帶著新烤好的三種口味小餅乾上門拜訪,正趕上外出釣魚的弗農·德思禮回家。
“您看上去可真眼熟,太太。”弗農喃喃地說著,輕輕碰了碰妻子的胳膊,“我們真的沒在哪裡見過嗎?”
“叫我阿波羅尼婭吧,阿波羅尼婭·格林格拉斯。”新鄰居主動伸出手來,“我確信咱們之前沒見過,但今後一定會成為好鄰居。”
“這是您夫家的姓嗎?”佩妮問道,她注意到新鄰居兩隻手各戴一枚奇形怪狀的戒指,既不是鑽戒也不像婚戒——如果不能生育的話,做個沒人要的老小姐也是正常的。
“不是,我丈夫姓普林斯。”新鄰居面不改色,“請原諒外子無法隨我一同前來拜訪,他正在蘇格蘭的一所中學裡教書,兼任舍監,必須得留校。”
佩妮隱約覺得這個姓有點耳熟,但“普林斯”也不是什麼小眾姓氏,只好放到一邊。
“請坐,普林斯太太。”弗農·德思禮將她讓到沙發上坐下。他潛意識裡總覺得這位新鄰居似曾相識,她坐在沙發上打量客廳的模樣也很像是在……故地重遊。
“很典雅的裝潢,又不失溫馨。”普林斯太太禮貌地恭維道,“早知道就該來向您請教一下。”
佩妮從廚房裡端出紅茶和重新裝盤的餅乾,弗農連忙上前接了一把。
“您做家務一定是一把好手,普林斯太太。”佩妮小心地扶著肚子坐下,“剛剛搬過來沒多久,就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點心,我一嘗就不是外面買的。”
弗農·德思禮咳了一聲。2
“不知您是做什麼工作的,啊是不是太冒昧了?”他連忙轉移話題,“居住在這裡的都是受人尊敬的良好市民,您的工作想必也十分體面?”
佩妮·德思禮也咳了一聲。3
“我為白廳工作。”普林斯太太輕描淡寫,“當然,不必每天都去唐寧街報到,否則也不會住到外埠來。”
她一定是在吹牛,德思禮夫婦彼此交換了一個眼色。
但……佩妮不得不承認這很合理——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