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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在遠處的布勞渡河岸上,哈吉·阿里一如往常,像雕像般站在懸崖的最高處,左右分別站著塔瓦哈和嘉涵,哈吉·阿里用熱烈的擁抱歡迎他的美國兒子回來,親切地問候他從大城市帶來的客人。

摩頓森看到他的老朋友穆札佛害羞地站在哈吉·阿里身旁,非常開心。兩人熱情擁抱,仔細打量著對方的面容,穆札佛尊敬地將摩頓森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

“永青那右?”摩頓森說著傳統的巴爾蒂問候語,意思是“你好嗎?”臉上滿溢著關心。

“我那天其實還好,感謝安拉。 ”十年後回想當時的情景時,穆札佛已是即將失聰的老人,他溫柔地說,“只是有點累。 ”

那天晚上在哈吉·阿里家吃晚飯時,摩頓森才知道穆札佛剛完成一趟歷經十八天的艱苦行程。從斯卡都到科爾飛唯一的路又一次因山崩而中斷,穆札佛剛陪同日本登山隊往返巴託羅冰川,馬上又帶著一小隊挑夫,每人背上四十公斤重的水泥,徒步二十五公里山路運往科爾飛。個子瘦小的穆札佛那時已經六十多歲,前後扛了二十趟水泥上科爾飛,日夜趕路,甚至顧不上吃飯,只盼著能在摩頓森到達之前把水泥準時送到。

“我第一次在巴託羅冰川遇到葛瑞格·摩頓森先生的時候,他是個非常和善的年輕人。 ”穆札佛回憶,“很幽默,喜歡開玩笑,也很願意和我們這些窮協作分享東西。當我找不到他,擔心他可能在冰川上喪生的時候,我整個晚上都沒睡,一直在向安拉

祈禱,讓我有機會救他。後來我找到他,我答應要用我所有的力量保護他。從那之後,他就一直在幫助巴爾蒂人。我很窮,只能貢獻我的祈禱,還有我的力氣,我很高興能給予這些,幫助他蓋學校。後來,我搬完那些水泥回到自己的村子裡,我太太看著我的瘦臉說:‘怎麼回事 ?你被關進牢裡了嗎 ?”’說完穆札佛大笑。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摩頓森就在哈吉 ·阿里家的屋頂上踱起了步子。他現在是一個組織的會長,肩負更重的責任,不光是蓋好這個偏遠村莊的學校而已。霍爾尼對他的信任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寬肩膀上,他決定了,不能再參加沒完沒了的會議和慶宴,必須儘快將學校蓋好。所有村民在工地集合後,摩頓森帶著鉛垂線、水平儀、賬簿跟他們會面。 “蓋學校,就像是指揮交響樂團一樣。”摩頓森說, “我們先用炸藥把巨石炸成較小的石頭,然後幾十個人在混亂中左彎右繞,把一簍簍石頭搬給泥水匠。瑪克瑪像變魔術一樣,用鏟子鏟兩下就把石頭理成整齊的石磚。婦女們則從河裡挑水過來,倒在大坑

裡攪和水泥,然後泥水匠把混好的水泥抹在石磚上,一排一排把磚慢慢砌起來。孩子們趁水泥沒幹趕緊衝過來,用小石頭把石磚間的空隙填滿。

“我們非常興奮,特別想幫忙。 ”學校老師侯賽因的女兒泰希拉說,當時她只有 10歲。“父親跟我說學校是個很特別的地方,可我不知道學校是什麼,所以跑到工地想看看大家為什麼這麼興奮。家裡每個人都去幫忙了。 ”

“葛瑞格醫生從他的家鄉帶了些書來。”哈吉·阿里的孫女,當時 9歲的嘉涵說,“裡頭有些學校的照片,所以我大概知道我們要蓋的是什麼了。葛瑞格醫生穿著乾淨衣服很高貴,照片上的孩子看起來也都很乾淨。我當時在想,如果我去上學,也許有一天我也會變得很高貴。 ”後來她和泰希拉成為了科爾飛學校第一屆的畢業生。

整個六月,學校的牆慢慢築高,但是每個工作日都有一半的工人跑去照顧莊稼或是牲畜,建築進度比摩頓森預期的落後很多。

“我努力扮演嚴格公正的工頭角色。 ”摩頓森說,

“我整天待在工地,從日出到日落,用水平儀確定牆砌得夠平,用鉛垂線量它們夠不夠直。我手裡一直拿著筆記本,眼睛盯著每個人看,焦慮地計算每一塊盧比。我不想讓霍爾尼失望,所以我逼大家逼得很緊。 ”

8月初一個晴朗的午後,哈吉·阿里在工地拍了拍摩頓森的肩頭,邀他一起去散個步。老人帶著摩頓森往上走了一個小時,腳勁好得讓比他年輕幾十歲的美國人自嘆弗如,但摩頓森也覺得時間正在一點一滴地浪費。當哈吉·阿里終於在狹窄的巖架上停下來時,摩頓森已經氣喘吁吁。

哈吉·阿里等到摩頓森喘過氣來,讓他看看眼前的景色。空氣是高山上特有的清新,遠在喬戈裡峰之外,喀喇崑崙山脈內層的冰峰直刺藍天。千米之下的科爾飛,逐漸成熟的麥田一片翠綠,但看起來那麼渺小脆弱,彷彿漂浮在岩石海洋中的生命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