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復能和我相提並論坐下!看我如何教訓你們。”
兩人嚇得面面相覷,只好老老實實地坐下聽他教訓起來。
原來有一次宴會上,不知怎麼讓嚴復、林紓、辜鴻銘這三位譯界前輩同坐一桌,古文學家馬其昶也在座,卻彼此都不相識。酒過數巡,辜鴻銘突發高論,大聲說道:
“如我操生殺大權,必殺兩人以謝天下。”
座中人問殺哪兩人,他說:
“賊人嚴又陵、林琴南。”
嚴復充耳不聞,林紓疑惑不解,便故意麵不改色地問:
“這兩人不知有何開罪足下之處,竟不顧桑梓之情,開刀問罪?”
原來辜鴻銘與這二人同為福建人,但那天他卻絲毫不買賬地說:
“嚴又陵以《天演論》宣揚物競天擇,於是國人只知競而不言理,以致民禍連連,民不堪其苦。林琴南譯《茶花女》,誨淫誨盜,使一班青年男女不復知禮教何物。不殺此兩人,天下不得太平。”
馬其昶在一旁聽得發慌,暗問旁人:
“此君是誰?”
偏偏被辜鴻銘聽到了,大聲回答:
“我就是辜鴻銘,請問足下大名?”
馬其昶回應道:
“在下馬其昶。”
沒想到辜鴻銘一聽,又拍案大罵:
“馬其昶,滾!袁世凱的參政也有臉到這裡來丟人現眼?滾!”
那天的范文瀾和羅家倫,也就是在一片斥罵中灰溜溜地逃出了辜府。
13
中華民國教育部佈告:根據北京大學等校校長呈請改定大學專門學
制,經本部迭次開會討論,先行改定大學修業年限,為預科二年,本科
四年。
民國六年的初夏,張勳率辮子軍北上的訊息如瘟疫傳遍了京城。
策劃這幕鬧劇的總後臺還是那位下野的段祺瑞。他先是指使親信倪嗣沖在蚌埠宣佈獨立,沒幾天,奉天、陝西、河南、浙江。山東、黑龍江、直隸、福建、綏遠、山西等省的督軍們紛紛響應。這批赳赳武夫們的舉動頗似一場蓄謀已久的兵變,嚇壞了手無寸鐵的黎元洪。飢不擇食的他終於接受了代總理李經羲的建議,電召張勳入京調解“府院之爭”。張勳乘機帶兵北上,但他先是安營天津,派出一部分“辮子兵”進京,駐紮在天壇附近,擺開了“勤王”的架式。然後就拉下臉咄咄逼人地向黎元洪提出“調解”的條件,直至逼迫這位菩薩總統下令解散了國會才算罷休。
今天是6月14日,張勳的三千辮子軍終於到達北京。心有疑慮的黎元洪還是為他舉行了盛況空前的歡迎儀式。當頭戴瓜皮小帽,身著長袍馬褂,腳穿黑緞子粉底鞋,腦後還拖著一根小辮子的張大帥步入汽車時,車站上鼓樂齊鳴,歡聲雷動。張勳好不得意,只見他的專車以馬隊為先導,正浩浩蕩蕩地駛過民國首都的大街。從前門車站到南河沿他的大帥公館,沿途一律黃土鋪道,軍警林立,東西交通為之中斷。
就在這天上午,與大街上鬧哄哄的氣氛相反,在北京大學一間簡陋的會議室裡,正靜靜地圍坐著一群國內一流的學者。他們是文、理、工、法各科的學長陳獨秀、夏元琛、王建祖和一些教授代表。據說北大的評議會快要成立了,他們是應蔡元培之邀,前來商議有關學校的一些大事的。
一進門,就可見教授們的臉上蒙著陰影。人們憂心重重,三三兩兩地議論著時局。馬敘倫因路上被軍警無理盤查了半天正怒氣沖天,這位當年反覆闢的老英雄,又向章士釗數落起那位辮帥的劣跡:
“自民國以來,這張勳的辮子就是復辟的一面旗子。記得還在1913年,隆裕太后剛死,他就和博偉等人陰謀襲取濟南宣告復辟,連告示和檄文都寫好後因聯絡馮國璋不成,又策動兗州鎮守使田中玉‘反正’。田以共同行動為幌子,獲取了全部情報。一面急電袁世凱,一面破壞了全部鐵路,總算斷了‘辮子軍’北上的通道。是年7月,鎮壓‘二次革命’時,他又想拉馮國璋一齊行動,挾袁世凱實行復闢。後來被袁世凱識破了,命他去啃南京這塊硬骨頭。他也就把一肚子怨氣全出到革命黨頭上,這件事仲甫最清楚不過”
一講到血洗南京,陳獨秀這位當年的革命黨至今仍耿耿於懷。他大口地吸著煙,怒目圓睜地說:
“記得那是9月1日,南京剛被攻陷,這位辛亥死敵就宣佈‘三天不點名’,可以隨意燒殺淫掠。‘辮子軍’一進這六朝金粉之地本來就花了眼,見辮帥這般放縱,眼更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