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寫得好!再過幾個月他一透過博士論文,就可以回國如能來北大,真是如虎添翼呵!哎!文科學長你還得當下去喲,我還有許多事要和你商量呢!”
蔡元培又摸出幾份文字材料,遞了過來。
“先看看整頓教員在外兼課的規定。來,還是由我念給你聽,看看還有何遺漏了沒有。一、本校專任教員,不得再兼他校教課。二、本校教員擔任教課鐘點,以二十小時為度。三、教員中有為官吏者,不得為本校專任教員。四、本校兼任教員,如在他校兼任教課者,須將擔任鐘點報告本校。五、本校兼任教員,如在本校已有教課鐘點十二小時者,兼任他校教課鐘點,不得逾八小時以上。六、教員請假過多,本校得扣其薪金或辭退”
陳獨秀動情地望著老先生吟誦時的那股認真勁,打心底裡充滿崇敬之情。都說蔡先生整治北大快到了玩命的境地,也不分白天黑夜,也不管人事糾葛,如堂·吉訶德般地一個勁朝認準的目標衝鋒。他知道蔡先生接下去又要談什麼建立評議會,什麼現在的文、理、法、商、工五科並立沒有重點呀,學科改革應以擴充文、理兩科為重點等等。說實話,他來北大是來辦《新青年》,發動思想革命的,對教育改革並沒有太多的興趣。他怕蔡先生又要拿出什麼方案來與他討論。乾脆搶先一步拉開了話匣子:
“蔡先生,既然大學生應以研究學術為天職,我提議馬上召開一次全體班長會議,只說一件事,如何開創學術研究、思想自由的風氣?建議班長們回去發動全校學生創辦各種社團,甚至辦刊物也行。只要學生思想活躍了,一切舊的積習都會迎刃而解。”
蔡元培顯然對這話題很有興趣,目光炯炯地盯住他問:
“你不怕學生起來鬧學潮,捅亂子?最後把你轟下臺?”
陳獨秀自負地仰面直笑。
“我生來就是弄潮兒的命,只要你老蔡不怕就行”
“好!這事就這樣定到時候我來召集,你幫著鼓勁。唉!看來你也沒閒功夫聽我嘮嘮叨叨這樣吧,晚上我約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吃飯,也是你的老朋友,去不去?”
“誰?”
蔡元培神秘地眨眨眼睛,親切地拍拍他的肩,說:“去了不就明白”
7
在北京城,六味齋也算是家老字號的飯莊
掌燈時分,當陳獨秀隨蔡元培沿著清式木梯走進二樓包廂時,只見兩位氣宇軒昂的學者已靜候在那裡。陳獨秀先是一怔,然後激動地迎上前,一把拉住兩人的手叫嚷起來。
“好個行嚴兄、守常老弟呀,想不到在這裡碰上哎喲,來北京這些日子,我一直惦記著當年的弟兄,有時做夢都夢到一起在日本辦《甲寅》的日子。來!今晚我們好好痛飲幾杯,暢敘一番。”
四個人坐下不久,腐保就送上了四碟冷菜。蔡先生顯得很高興,得意地舉起酒杯說:
“仲甫,行嚴馬上要來北大一起共事來!先慶賀一下。”
四個人一飲而盡,陳獨秀又著急地問:“蔡先生,憑行嚴的資歷和學問,您也得給他封個什麼呀!”
蔡元培故意壓低嗓音反問他:“圖書館主任兼文科教授,如何呀?”
陳獨秀終於樂了,高興地給老友挾茶敬酒。
兩位客人中年紀大的叫章士釗,湖南善化人,今年36歲。另一位是河北樂亭人,叫李大釗,雖舉止沉穩,年齡卻要比陳獨秀整整小上十歲。
翻開民國的歷史,章士釗也算是一位叱吒政壇和文壇的風雲人物。尤其與在座的蔡、陳,可為共事多年且情意篤深的老友早在本世紀初葉,他和陳獨秀就是南京陸師學堂的同學,當蔡元培創辦愛國學社時,又是他領來了一批因南京風潮集體退學的學生加盟,並擔任蔡氏手下的體操教員。以後他又兼任過《蘇報》主筆,《蘇報》案後又和陳獨秀等人辦了《國民日日報》,還和楊篤生一起組織過“暗殺團”,並參與了湖南同鄉黃興創辦華興會一事。辛亥革命勝利後,他受黃興、於佑任之邀主持過《民立報》,“宋案”發生後,又一度投筆從戎,出任討袁軍的秘書長。如真要談談資歷,擺擺譜兒的話,他起碼也該像陳獨秀一樣,算個貨真價實的老革命黨
他是在二次革命失敗亡命日本時創辦《甲寅》雜誌的,當時的同仁除陳獨秀、李大釗外,還有高一涵和易白沙等人。但平心而論,他並不是一位純粹的書生,他應該是懂得點政治謀略的人,當洪憲帝制起來時,他曾以極大的熱情親赴雲南協助岑春煊參加討袁。最近,段祺瑞在“府院之爭”中也頻頻向他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