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的那艘小艇上。
那小艇看上去不過是一個用於拉貨和牽引的機動船。船艙裡只亮著一盞罩子骯髒的頂燈,發散著蠟燭似的昏昧的光芒。船艙的正中擺放著木箱拼成的桌子,桌子上放著幾隻喝過的茶杯和吃剩的快餐盒。一隻用可樂聽截成的菸灰盒裡,堆滿了狼藉不堪的菸頭和廢紙。除了慶春之外,木箱上還坐著兩位一看就是本地人的便衣。
肖童一見到慶春便急不可待地說了歐陽蘭蘭被叫走的情況,慶春說:“不用擔心,我們的人已經盯上去了,她跑不了。”實際上她現在唯一不清楚的是歐陽天此時藏匿的地點。關於他將要與香港黑社會組織14K的海上接頭,公安部今天中午已經把一份翔實的情報材料發到了廣東省廳,時間地點人數都已掌握,這個情報也分析歐陽天一夥正是準備搭乘香港那條接貨的船偷渡出去。
她沒有讓肖童坐,也沒有為他介紹她的兩位本地同事,這本身就預示著這次接頭的短暫。慶春說:“今大晚上如果歐陽蘭蘭給你電話,你儘可能問清楚他們在什麼地方。也可能他們會讓你過去,也可能會來接你。你能不去儘量不去。”
肖童說:“不用我跟著他們了嗎?”
慶春說:“對,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她看出肖童愣了一下,隨即身上便有種釋然的鬆弛。他咧開嘴笑了一下,說:“我就知道你該說這句話了。”
“你怎麼知道?”
肖童低頭想了一下,有些靦腆地,想笑,又沒笑。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有預感。昨天我在車上半睡不睡的還做了一個夢呢,夢見我又回學校了,還參加演講比賽呢。我的朋友,老師,我的爸爸媽媽都去了,你也去了。熟悉我的人都去了。我朗誦的還是‘祖國啊,我的母親’這個題目。我發揮得特別好,特別投入。
我念到‘上下五千年,英雄萬萬千。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這一段時,我自己都把自己感動得哭了。我也不知道想起什麼來了,也許想到我自己受的那些苦,在夢中就大哭了一場,結果沒朗誦完就醒了。“
船上的兩位廣東省廳的同志都為肖童的孩子氣暗暗發笑。慶春也笑了一下,卻是一種很溫暖很理解的笑,她說:“不,你已經朗誦完了。你朗誦了很多遍,一遍比一遍好!”
她說了這話,和肖童久久對視著。目光裡交流著互相的感激。她想象得到肖童這兩個月來都經歷了什麼,一切都不難想見。肖童的臉紅著,他想用話語來掩飾自己的激動。
“我現在也理解了,一個人為國家為社會而犧牲而奮鬥,也是有快樂的。他自己會覺得很神聖,很光彩,很充實,很滿足。以前報紙上這樣說我覺得特假,現在我理解了。我幫你們幹了這一段事情,我就明白了你們這些人,包括你們李隊長,你們的‘老闆’,都特別偉大!”
慶春笑道:“那你下次再參加演講比賽,就把我們也寫到詞兒裡去。連你自己,也可以寫進去。”
肖童眼裡閃著興奮的異彩說:“歐陽天他們不是還沒抓到嗎,如果需要我,我可以繼續。”
慶春說:“真的不用了。明天早上海上的抓捕任務主要由武警部隊承擔,連我們都是配角兒。而且,他們那邊也來不少人,說不定戰鬥會很殘酷。你這方面沒經過訓練,槍子兒可不認人。”
肖童低了頭,像在想什麼,慶春說:“你別在這兒呆太久,說不定歐陽蘭蘭會很快打電話找你。我在你隔壁租了一間客房,你有情況找我很方便。”
肖童點了頭,告辭轉身,走到艙口又站住,回頭看慶春,又看看那兩位本地的便衣,欲言又止。慶春問:“還有什麼情況嗎?”
他囁嚅著,甚至把臉低下,迴避開慶春的注視,他說:“我有一個要求,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答應。”
慶春用一種輕鬆的口吻,鼓勵地回答他:“你說吧,什麼要求?”
肖童抬了頭復又低下,不知如何開口似的。慶春又說:“沒事,你儘管說。”
“你們,你們,在海上,明天早上你也去嗎?”
“我不去。”
“那你,能不能,讓他們,讓那些武警,別傷著歐陽蘭蘭,他們可以活捉她。”
慶春不明白肖童的表情何以如此鄭重,而出語卻又如此躊躇。她說:“當然,如果他們繳械投降,我們優待俘虜,將來怎麼樣由法律決定。”
肖童的目光仍然躲閃著,說:“我是怕,歐陽蘭蘭那個性子,她手裡有槍的話她會跟著她父親和建軍抵抗的。她做事不顧後果的。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