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維斯長嘆一聲,裝模作樣地說:“我也是沒辦法,這不,剛運出去一批,就出事了。”
“好,那就這樣。”勞特拿起帽子戴在頭上,“你等我的訊息。”霍維斯把那塊翡翠裝入盒中,捧到勞特面前:“拜託拜託。”
勞特接過,轉身出門,上了馬車。
科託一直在門前等著,勞特一招手:“你上來。”科託坐到對面。勞特冷笑一聲:“沒想到霍維斯還有這麼一手,像借我的光把自己收藏的東西運出去。”
“那你給不給他辦?”科託的語氣裡,竟沒有往常的恭敬。
“辦,為什麼不辦?三成的寶貝都歸我,不過慢點辦,別弄得好像挺容易似的,得讓他覺得這三成花得值。”勞特閉著眼睛,神情篤定。
“那個藍廷呢?放回來?畢竟你和霍維斯現在也算同盟了吧。”
“他人呢?”
“還吊在空場上,霍維斯恐怕是想讓你消氣。”
“那就吊著吧,不是還沒死呢嗎?”勞特陰陰地道,睜開眼睛,“那邊有沒有情報送過來。”
科託遞給他一份檔案:“目前為止是這些,那邊希望你能繼續打壓,他們會拖延主力出兵的時機,給你時間。”
“這次領兵的是誰?”
“藍尉。”
勞特想了想:“很好,要是能摧毀藍氏集團的包圍,活捉藍尉,倒是大功一件。這場戰役我要參與一下,至於霍維斯嘛,讓他先急著,等我回來再說。”
Chapter 18
藍廷被吊在監獄裡的空地上,整整兩天兩夜。到第三日早上,勞特離開繁城奔赴前線,霍維斯才命人把他放下來,送到他的辦公室。
兩天兩夜水米未盡,藍廷的身體極為虛弱,已經呈現脫水的症狀,昏迷不醒。被皮鞭撕爛的衣服掛在身上,和乾涸的血跡凝結在一起,霍維斯只好用乾淨的溫水把傷口潤溼,將破碎的布塊一點一點小心翼翼扯下來。然後擦乾淨血跡,上藥,打點滴。藍廷發著高燒,身子燙得驚人,霍維斯用酒精擦拭手心腳心,給他降溫。
藍廷安安靜靜地躺著,秀挺的眉微蹙。
在霍維斯的印象裡,這小子難得有這樣老實的時候,他總像只小豹子一般不知疲倦,好勝、絕不低頭。即使受傷了,也要惡狠狠地盯住你,舔一舔傷口,躍起來繼續。可當藍廷真的安靜下來,能讓你近距離仔仔細細端詳,才能發現他的睫毛濃密,上唇有點翹,右腮靠近耳垂的地方,還有一顆小小的黑痣。耳垂肉肉的,霍維斯清晰地記得,舔上去的感覺很好。若是藍廷真心地高興,大笑起來,會有一種跳脫的稚氣和單純。只可惜,這種笑容,很少在霍維斯面前表露過。他們兩人的相處模式,永遠都是很詭異的,特訓時如此,在這裡仍是如此。
明明暗中欽佩對方,卻總要諷刺挖苦;明明可以相互信任,總要表示質疑;明明知道只有對方可以依靠,卻總要保持距離。
霍維斯心知肚明,最大的責任在於他,是他被藍廷耀眼的光芒所吸引,忍不住想要一步步地靠近,但每次都會因為自身的陰暗,而刻意製造衝突。出於理智,霍維斯應該和這個年輕人徹底劃分界限,不相往來,最好完全忘記,但他做不到;出於感情,也可以不顧一切,拋棄所有,痛快地淪陷一次,但他也做不到。
霍維斯必須承認,他內心深處,仍是自私的。他希望,即使自己這輩子再見不到藍廷,也要在那個年輕人心中,留下最深刻的烙印。也許很久很久以後,自己在無人知道的陌生地方,變成一片腐土,藍廷仍會在燦爛的陽光裡,或在明媚的星光下,或在溫柔的清風中,偶爾失神時,想到自己,然後笑罵一句:“那個人,當年我最討厭的就是他!”
誰能猜得到,自己竟會在這裡,在戰俘營,遇到藍廷。誰能猜得到呢?……
霍維斯苦澀而溫柔地笑了一下,他輕輕在藍廷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嘆息一聲,守在床邊。
畢竟身體底子好,午夜時分藍廷清醒過來。他慢慢睜開眼睛,過了好一會才弄明白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發現嘴裡乾渴得厲害。
稍稍一動便是渾身上下難以表述的疼痛,藍廷只好躺著,他一偏頭,看到霍維斯趴在床邊,好像睡著了,一隻手握著自己的手。
藍廷不客氣地把手抽了回來,誰知他一動,霍維斯馬上醒了過來,一抬頭,對上藍廷的目光。他疲倦而又嘲弄地挑起一邊唇角:“恭喜你,還沒死。”
藍廷翻個白眼,他想說:你不就是喜歡看著我半死不活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