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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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依然如一潭死水,並無任何改變。在武家時,雖有些寂寥,但尚有媚娘陪伴。在外漂泊時,雖艱辛,卻也體會到天寬海闊的愜意。但此時,身在梅苑,我卻連哀慼的力氣都不再有。每日看書,練字,練畫,在院中舞劍,偶爾李世民也允許媚娘來探視我,或他親自領我在宮中閒逛……我不是不知,許多宮女內侍私下議論我的身份來歷,亦只能一笑置之。
這猶如囚徒的日子,究竟何時才是盡頭?
我展開那幅尚未提字的《隋唐十傑》,愣怔地望了半晌,指尖才觸及案上的筆架,有支狼毫卻跌落下去,直直地向門邊滾去。
“唉……”我嘆息著上前,彎腰欲拾,手才碰到光潤的筆桿,卻有一道人影向我投來。我略微抬目,瞥見一角錦袍。
是李世民……我並不驚訝,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緩緩仰頭,一寸寸將他看盡。窗外灑下明耀得有些蒼白的光亮,他逆著光,稜角分明的面容模糊不清。
“在這宮裡,你就過得這般辛苦麼?”李世民寬大的袍袖一展,尋了張長椅翩然坐定,抬頭悠悠地看著我,“自你回來,我沒有一刻見你真心歡喜過。”
“一朝三千寵愛在一身,一朝雨打梨花深閉門。”我微微嘆息,唇角卻緩緩揚起,“世民,我的痛,我的愁,你不可能不知。”
“我曾說過,無論你想得到什麼我都會給你,但有一事,我永遠不會答應。”李世民斂容正色,一絲悵然若失的笑意浮上眉間,“你要自由,你要離開,如此你才能真正解脫。但你從來不知,一個人的解脫必須用另一人的沉淪來成全。”
他深蹙的眉頭與黯然的眼使我的心隱隱抽痛,一時竟怔忡無語。
“前幾日,青雀來找我,我有意立他為太子。他說,他會做一個好太子,有孝心的太子。”李世民很快掩藏了情緒,平靜說道,“我問他,將會如何對待其餘的兄弟呢?例如雉奴,雉奴是個極有孝心的孩子。他答道,待他逝去那一日,便將他的兒子殺掉,傳位給雉奴。”
我知他此刻所說之事,定是他心中難以向他人啟齒隱秘,便安靜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君臨天下後,殺自己的兒子,傳位給自己兄弟,這可能麼?玄武門之變,我贏的並不光彩,所以對那些所謂的‘孝悌’本質十分清楚。”李世民側頭對我微微一笑,眸中卻是不曾有過的幽深悲涼,“當初,便是因為我寵愛青雀超過承乾,才造成眼下的悲劇。前事不遠,足以為鑑。若要立青雀為太子,便要先將雉奴處置了,如此才能保證太子地位的安全。”
我看著李世民,他緊蹙著眉,眸中有絲脆弱,卻又有一種拒絕所有憐憫的光亮,我不由自主地探過身去,抬袖拭去他額上的細汗。
“承乾謀反之事,漢王亦有加入。前幾日,我見雉奴愁眉不展,便私下問他,才知青雀竟以雉奴與漢王往昔的交情脅迫他,逼他退出太子之爭。青雀定是以為太子之位非他莫屬,便耐不住了。褚遂良隨後向我密報,當日承乾裝病誘我去他東宮之事,青雀其實早已知曉,卻瞞而不報,他是何居心,昭然若揭。”李世民遲疑著,似有些不能置信,他執起我的手緊貼著他的臉頰磨蹭著,“他的心機真是深得令人害怕,一舉一動,無一不是在謀算。太子之爭,宿命啊……若立了青雀為太子,則太子的位子就成了可以詭計求得的了。且,若真讓青雀當上了太子,承乾與雉奴便都活不成了……”
我見他臉色蒼白,額角沁出細汗,雙眉蹙緊,似已無法隱忍,便伸手掩住他的嘴:“你累了,別說了,休息吧。”
李世民神情有些恍惚,他亦不反對,任由我將他扶躺在榻上。
“你要去何處?”我為他蓋上毛毯,正要轉身,他卻突然睜開眼,抓住我的手腕。
“呵……我還能去哪裡呢?你來得匆忙,一定還沒用晚膳,我去為你做一碗羹湯,待你醒來,便可以吃了。”我彎下身子,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很快便會回來,你先休息一會。”
李世民這才放開我的手,靜靜地閉上雙眼。
我出了梅苑,走到臨水曲廊上,前方一片竹林,隱約傳來人聲。
“姐姐,花妖姐姐!”
我稍稍猶豫,隨即閃到一棵松樹後。
“你噓,別叫!我不是與你說過,在宮中不可如此叫我麼?”而後遙遙傳來一個少女清如銀鈴的聲音。
媚娘?
我從縫隙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