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感激楚小姐厚愛,但感情之事,勉強不來。”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理直氣壯得很,楚懷佩呆呆地盯著蕭澤半晌。末了,她慘然一笑。
“蕭少主這話,可真是說得對極了!哈,勉強不來,真的是勉強不來……”
聽著楚懷佩空洞的呢喃,蕭澤微微皺起了眉頭。腦中不禁閃過蘭塵淡然的身影。恍惚覺得到這時,他才真正瞭解了蘭塵——那個如枝頭一枚安靜綠葉,水邊一抹恬淡清風的蘭塵。
不是不關情,而是情到了至深處,便淡了,才不會為情所苦,才會得到情帶來的淡淡幸福。
蘭塵曾說過的,人這一輩子能有多長?六十年七十年或者百來年,倘若是和著廟堂無休止的算計,和著江湖夜雨十載風霜,這一輩子大概就長得乏味至極。可是早起那葉間滴落的露水,午後榻上一枕清夢,還有晚風乍起時天幕的深遠……呵,其實,桂子不必三秋,荷花也毋需十里,守著日日夕陽到老,原來一輩子,也就那麼長。
但是,人卻又好像總得過完這輩子,才知道平淡到底算不算得真。
“楚小姐,在下保證,楚小姐日後必會獲得這世上最優厚的待遇,還請萬勿拘囿在‘楚懷佩’這個名字上。不叫這名字,你依然還是你,沒人可以抹去。”
蕭澤說完,即轉身離開,再無隻言片語。楚懷佩直直地盯著那扇已關上了的門,彷彿那人的身影還留在門上,儘管決然,卻是無人比得上的卓越風姿。一如那年,她還風華正茂的那年。
很久之後,楚懷佩才捂著臉嗚咽了一聲。
極低極低的嗚咽,像是從靈魂最深處溢位來的一點,在這靜寂的朦朧的深夜裡,悲哀得讓人惶然。
為什麼?
她也只是愛上了一個人而已,為什麼要受這些折磨?
若是一開始不給她那個婚約的希望,她大概也就是把他放在心底罷了。不會希望了又失望,以至於想不惜一切地報復他、抓住他,然後因為那個丫鬟的話再度充滿希望,誰知得來的,卻是無底洞般的絕望!
為什麼?
她就該認下麼?就得捨去“楚懷佩”這個名字,彷彿要捨去前半生所有的快樂、憧憬、驕傲,以及這輩子的愛戀?
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明明她愛那個人,比誰都愛得深——
第四卷 京華倦客 第十三章 手足
第十三章 手足
楚懷鬱從妻子那裡得到妹妹訊息的第二天早上。蕭嶽便著人來請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楚懷鬱打發了來人,說片刻便去。誰知那人卻不答應,說是門主吩咐了的,務必請楚大公子即刻隨同他蒞臨蕭門。
紅榴昨夜的火還沒消,聽了這話,眼睛登時就要豎起來,楚懷鬱忙把她攔住,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
妻子帶回來的訊息固然讓人震驚,但一則蕭門是武林泰斗,蕭嶽又是剛上任的武林盟主,他不能生硬地與之槓上;二則父親曾再三叮囑過他們兄妹,懷佩與蕭澤的婚約之事雙方已有計較,此後再不相關的,那麼這次若真是因懷佩先行襲擊而被俘的話,說不過去的還是他們;第三,卻是全憑那丫鬟在說,紅榴既未看到懷佩,也沒聽到蕭氏父子說起,真真假假還難以確定。
反正。總要會會才知道該怎麼做。
目送楚懷鬱跟那人出去,紅榴在屋子裡坐臥難安。一會兒出出進進地看著太陽,卻只覺得彷彿被釘在了天上動也不動;一會兒發狠地碾著藥草,邊發洩邊打算配製些厲害的毒藥**好把懷佩從那個院子裡救出去。想得太入迷了,以至於有人敲響了房門的時候,她兇巴巴地跳過去開啟門就喝道。
“敲什麼敲,那麼使勁,門拍壞了你來賠呀!誰——啊!是你呀!”
門外站著的是昨晚的那個丫鬟,見紅榴開了門,她連忙閃身進來,又把門緊緊關上,扯著紅榴走到裡面。
“夫人,楚大公子今兒一早是不是被門主請去了?”
“是啊,你怎麼知道?”
“聽說昨晚二小姐想逃,結果又被抓回去了,鬧得好大聲呢。這一回肯定是要把少主給惹惱了的,我家主人得了訊息,趕緊著我出來。不然的話,沒準兒二小姐一條命就得這麼折騰進去。”
紅榴氣得直髮抖,溫和的優雅的懷佩是她在楚家除了懷鬱外唯一可以親近的人,乍一聽聞蕭門竟會奪了她的命去,她幾乎就想直接殺到那蕭澤面前了。
一口貝齒咬得咯嘣直響,紅榴不明白,看著那麼英俊瀟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