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他是親眼看著當年猶帶嬌弱的沈盈川如何一步步磨得銳利起來的兩人之一,所以今日,他是沈盈川最忠實的部將,而絕不介意,沈盈川將如何改變這昭國的歷史。
那個蘭塵在隨風小築裡的時候曾經說過類似這樣的話——芬芳鮮妍的花朵當然會帶來蟲子,青青春草下更可能藏著甫從冬眠中醒來的毒蛇,而這才是現實的美景。那些不願從“如詩如畫”這四個字中走出來的人,還是放下改造的宏願,只把自己放在自己無根的幻想中比較好,這樣至少不會禍國殃民。
不過,這並不能成為傷害他人的藉口,更不能把以“改革”之名,行殘瘧之事的行為高尚化、正當化。須知世上絕沒有完美的君王,只有心中仍儲存良知、理想與理智的明君和把握不住權力反噬的昏君,以及自大的暴君。
劉若風仍然不太想看到蘭塵,但不可否認的是,蘭塵的許多話確實透闢。如上這番見解。劉若風心中是贊同的,他相信沈盈川會是帶來盛世的君主。而這種根據不足的相信,在弘光十二年的春天,當劉若風再次見到沈盈川時,變成了堅定的信仰。
當晚,虎威將軍親自趕到栗子坡。
沈盈川率百餘侍衛與鎮民力敵五百剽悍西梁騎兵的戰跡早已隨風在冀州傳開,訊息所到之處,無不引起人們沸水般的反應。為可能再度燃起的滔天戰火,為東靜王妃的善戰,也為已陷於剿匪困境的昭國西北駐軍。
懷著焦慮與疑惑,虎威將軍看到的是和聊城裡一樣沉靜美麗華貴的沈盈川。雍容地坐在廊下,東靜王妃微笑地看著小郡主們跟著護衛們學習劍術,若非已得到確切的訊息,虎威將軍絕無法相信是眼前這個女人指揮了一場漂亮的伏擊戰。
是巧合麼?還是東靜王挑選出來的王妃,果然非比尋常?
此事,又該如何上報於聖上知道?
“將軍不必費心,如實呈上奏摺就好,我也會遞上摺子詳述此事的。西梁受困於這場天災,如今突然興兵而來,只怕不會就此罷休,邊關軍情緊急,將軍可要仔細斟酌才好。”
聽見沈盈川如此說,那虎威將軍道著謝退下了。
只要把西梁的突襲重點強調出來,虎威將軍自然不必背上失職的責罰。而有了這份前提,她這場伏擊戰留給昭國朝廷的印象會更深。
第二天早晨,在人們熱烈的歡送中,東靜王妃的車駕緩緩啟程,邊關的情勢已經危急,他們這趟行程自然不能再繼續下去了。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的戰場,在那座金鑾殿上。
這些年,昭國西北邊境的安定幾乎讓人們遺忘了這裡,他們的注意力,始終放在時不時揮師南下混戰個幾場的北燕。拉鋸戰一樣膠著的狀態,人們簡直都要習以為常了。於是,突然自西北傳來的烽火吸引了人們全部的眼球。
天災、饑饉、騎兵、偷襲,在這一系列詞彙中,“東靜王妃”四字最能讓人驚歎。為女性的身份,為這個稱號中曾經帶有的昭國軍事上最大的輝煌。而當這個訊息在昭國內地傳開後,人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早兩年轟動一時的兩部傳奇,能征善戰的女子,有安邦定國之才能的女子,故事與現實的重疊讓沈盈川的那場伏擊戰頓時成為昭國大大小小茶樓裡說書人發揮想象力的絕佳底稿。
在這樣熱火朝天的背景下,沈盈川的車駕趕著初夏的陽光回到京城。
母女三人還來不及回王府換下衣服,就直接被太后派來守在城門口的侍從給連人帶車護送到了皇宮裡。
心疼地把兩個吹過了邊關風沙的孫女兒抱進懷裡,鬢髮斑白的孟太后連連嘆氣。栗子坡那場交鋒,她自然早已聽過最詳細版本的描述。擔憂、感嘆,以及勾起的對沈燏的想念,這種種情緒交織在年邁的孟太后心裡多日,而今摟著這對最可心的孫女兒,苦辣酸甜,心裡什麼滋味都湧上來了。
雲翔最細心。祖母的心情她雖不能領會,卻知道該幫著老人家排遣。朝雲逸使了個眼色,她握著孟太后的手,笑道。
“娘娘放心,這一次雲翔跟著母妃遠遊邊關,可是長了許多見識呢,還遇到了有好多有趣的事兒。娘娘多年未出宮玩賞,要不雲翔就和姐姐在宮中陪伴娘娘些日子,把那些故事好好說給您樂樂,可以嗎?”
不等孟太后回答,活潑的雲逸早拉著孟太后的另一隻手撒嬌地搖著。
“娘娘娘娘。您就答應了吧。我和妹妹走了好幾個月,可想您了。”
話說得一句比一句貼心,孟太后笑得合不攏嘴,點著雲逸的鼻子道。
“你這丫頭,什麼想著哀家啊!你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