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顏一時恍惚,駐了步子,將那樓閣望著,身邊人上前輕輕問:“進去看看?”於是點點頭,轉身上了臺階,一邊道:“我娘生前愛在這兒跳劍舞……故人去後,我就沒再進來過了。”
入得裡面,瞧得閣樓雖高,但其實內裡只有兩層,底樓的廳堂空曠,只有一方旋梯迴環在一側,四壁皆是舞中仙子,身姿繚繞著將畫延伸,一路隨那旋梯上了高處。
“沒有變過。”沉默了片刻,四周色彩深深入目,轉身上了木梯。
蕭渢晏忙著跟上他的步子。
然而上得頂層,卻意外地發現已有人在,上官謙嶽站在那處,有些愕然地瞧著他們。
斷顏眸中詫異一閃而逝,沉了眼神凝視著他手中匆忙合上的畫軸。
上官謙嶽被瞧得萬般不自在,有些尷尬地望著一行三人,道:“此處遠眺風景極好……你們……”
“我要看你手中的畫卷。”
上官謙嶽愣住,不覺將畫軸握緊,牽出一絲笑容回他:“只是些山水罷了……”
“何須此地無銀,”斷顏抬頭望著他,伸出手去,“讓我看看我娘。”
之後便靜了下來,伸出的手空懸了許久,那畫軸終於緩緩地執他手中。
雙手小心翼翼地展卷,細筆勾勒的容顏一寸一寸映入深色瞳仁,斷顏暗自咬緊了口中白牙。
“慕兒……”
“你憑什麼不放過她。”
上官謙嶽不知如何回話,良久嘆了一口氣,聲音滿是落寞:“你果然不曾原諒我……”
“原諒你?”忍不住笑出來,“畫中人恨著你去死,你讓我如何原諒你?”
笑了幾聲,又道:“我娘除了一襲血衣,什麼都沒有得到,即便是死了,也只叫做段月心,而不是上官月心……好不容易解脫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她……”
“慕兒,我對你娘……從來都是真的有情意……”
“有情意?你的情意價值幾錢?到底是多麼廉價才使得你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把她逼死?”聲音依舊輕緩,但話到最後已是止不住的顫抖,“……我娘她生性爽朗,奈何一個江湖女子,手中長劍竟然只取了自己性命……呵,你當她是放過你們了?…她只是圖個清靜罷了,寧肯懷恨獨自赴死,也不願九泉之下再與所恨之人重逢……”
上官謙嶽呆呆地站在原地,瞧著眼前親子有著與畫中人極其相似的容顏,聽他言語殘忍,心底陣陣發涼,不知當如何反駁。
斷顏見他說不出話,不禁苦澀地牽起嘴角。
“你不是有情意嗎?怎麼無話可說了……你大可繼續辯駁,告訴我…那個你對她有情有義的女子,為何死都不願再與你相見。”
語罷,清淺笑容緩緩斂下去,整個人逐漸失神,神色暗沉起來。
少頃,不覺放低了聲音,又道:
“爹……我叫你一聲爹……你便…放過我娘吧……生時不惜,死後就當再勿相念……”
心裡是極度悲涼,兩眼終於忍不住暈溼了一片,蕭渢晏斂了斂眸子,顧不得那人在場,伸手將他擁進懷裡,微蹙著眉心替他拭去水漬,低聲得哄:“別哭,瞧著難過。”
上官謙嶽在原地站了許久,聽著他最後彷彿哀求一般的言辭,心裡陣陣抽痛,終不再回他一字,嘆了口氣,獨自轉身離開。
木梯上的足音漸行漸遠,蕭渢晏偏頭,視線越過扶欄瞧見樓下人影,入眼是重重寂寞。
斷顏久久地埋在他胸前,垂下的手指愈漸無力,畫軸跌落閣板之上,發出沉悶之聲。
惜楠咬緊嘴唇,走上前去把畫軸拾起,抬眼看著蕭渢晏,張了張口說不出什麼,最後見他對自己點點頭,捏著畫軸先一人離去……
胸前衣襟傳來陣陣涼意,蕭渢晏伸手撫著懷裡人的後發,輕聲道:“沒事了。”
沉默了一陣,斷顏這才抬起頭看他,眸底流光清寒,唇角微抖著勾起,道:“蕭渢晏,你說…情意這東西,到底算得了什麼?”
這人心裡一驚,瞧著那已經很久不曾見到的目光,瞬間無比緊張。
“我不明白了……他對我娘究竟是如何……如果念念不忘,為何又狠得下心讓她蒙受冤屈與辜負……一個人在另一人心底的分量,到底能有多少?……瞧不清楚…我已經瞧不透了……”
聽著這意味不明的喃喃,蕭渢晏狠狠地咬牙,手臂緊緊收住把人箍在肘間,道:“你說過你信的。你可以遷怒於我,但你怎麼能如此說……這世上的人千萬種,就算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