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成竭力辨認那張滿是黑灰的臉,問:“誰?”
張慕:“我,張慕成。”
火星爆出最後的脆響,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火海中溫柔地迸開,那聲音與漫漫冰河裂凍之聲如出一轍,令李慶成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他睜開眼,注視著張慕,嘴唇動了動。
李慶成:“張慕成。”
“我不喝。”張慕答道。
剎那間張慕的聲音猶如當頭劈下的無名刀,刀鋒將一切回憶掃得粉碎。
“為什麼。”李慶成眼中熾熱的情感化為難以置信的絕望,繼而是隱約抑制的憤怒。
張慕緩緩搖頭:“我不想喝,這輩子夠了,我不要下輩子”
李慶成看著張慕,房內一片死寂般的靜謐。
房門被拉開。
李慶成冷漠地說:“我都想起來了,張慕成,你為什麼不喝。”
張慕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
“我不想喝。”張慕最終道。
方青餘看著二人,繼而小聲道:“慶成?”
李慶成與張慕都沒有說話,在那悠長的靜謐中猶如兩座木雕。
“他不喝我喝,總有人願為你生生世世,雖然你不一定看得上。”方青餘如是說。
李慶成的聲音平靜而不現喜怒:“那你喝就是,又沒人攔著你。”
方青餘拾起另一個酒杯,飲盡,瀟灑一亮杯底,轉身離去。
53、 奪命箋
李慶成把剩下的兩枚醉生夢死收進瓶裡,將玉璜還給張慕,什麼也沒說,徑自出外,吩咐道:“去個人,請韓將軍酉時來吃晚飯,再把娥娘請來。”
李慶成站在邊房外,娥娘來了。
李慶成道:“你能給人下點什麼毒藥,解藥在我手裡,一日不服解藥便全身難受,不得不聽我的麼。”
娥娘心裡打了個寒戰,答:“能。”
李慶成意識到自己臉色不太好看,遂溫和道:“勞煩你了。”
張慕與方青餘站在身邊,李慶成也不趕他們走,徑自推門進了邊房,那馴狼者全身赤裸,被捆縛在榻上,瀕死的不斷掙扎。
“解了他的繩子。”李慶成道:“你叫疾風,對罷。”
疾風喘著粗氣,渾身傷痕累累,這次不再犯橫了,看著李慶成,又看李慶成身後的張慕,眼中滿是畏懼。
李慶成笑道:“我想,咱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疾風終於開口:“談什麼,談完放我走。”
李慶成:“你想去什麼地方?”
疾風:“去找父親。”
李慶成:“你父親想殺你,你到現在還不懂?”
疾風:“懂,我也要去殺他。”
李慶成:“你會有機會的,但不是現在,他讓你到玉衡山去做什麼?”
“不要問我!”疾風怒吼道,一聲吼得窗欞不住作響。
李慶成:“那麼算了,你就在這裡繼續捆著罷。”
疾風道:“別走!我說!”
李慶成站定,不耐煩地打量他。
“說你的身世。”李慶成道。
疾風喘著粗氣,把事情說了個大概,小時候他本是個被叼走的狼孩,母狼產後死了狼崽,便到眉山腳下村落中叼回人嬰哺乳,將疾風養到六歲時,于山道內巡邏的江州預備軍發現了他,帶回去交給何進。
何進將這狼孩養在舊宅裡,抽空教化,教他讀書識字,然而疾風野性已成,難以馴化,十六歲時又回入山中,過起野人生活。
這彪型壯漢與狼群一同居住,打獵為生,何進也不攔阻他,平時常派親信帶著肉食進山。
直至某日交予他一個刺殺任務,令他偷襲過眉山的一行人,何進又派人從旁接應。
疾風的存在連韓滄海都不知道,何進更是千小心萬小心,囑咐他只放狼群,不得露面參戰。不料還是被李慶成揪出一根線索,連根挖了出來。
“所以他要殺你滅口。”李慶成眯起眼道:“他本來就不是你生父。”
“我不相信!”疾風吼道:“我要去問他!”
李慶成說:“待會你就有問的機會了,我再問你一件事,他怎麼又把你藏到玉衡山裡去了?”
疾風道:“他要我守住山道。”
李慶成心中一動:“守住什麼山道?”
疾風答:“去頂上的山道。”
李慶成蹙眉,又問:“什麼頂上的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