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朝我一翻白眼,道:“現在是腳嗎?”他湊我跟前道:“你現在可是王爺的近奴,有什麼訊息給我通個信。”說完將一包東西塞我懷裡。
我用手一摸,暗自一笑,還是我以前被他拿去的那五兩銀子。李公公帶我進了內院,嚴管家對我這個近奴倒是不太巴結,只是一本正經地念了幾條王府的家訓,留給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有以下幾條:
第一,戒好奇之心,凡奴者一律不可東張西望,胡亂觸控非打掃範圍內之物。若有觸戒,杖三十。
第二,戒非份之心,凡奴者一律遵守自己的本份,覬覦之想,非份之言,皆為觸戒。若有觸戒,杖五十。
第三,戒好勝之心,凡奴者一律謹言恭行,禁任何爭鬥之舉。若有觸戒,杖五十。
“聽見了沒有?”嚴管家慢條斯理地道。
“聽見了,聽見了!”我乾笑了數聲,與李公公揮淚而別,跟著嚴管家乾瘦的背影往書房而去。
“你呢,先幹著,幹好了,王爺自然會發話,讓你升格成黃衣奴才……這要是幹不好,你還回廚房打雜去!”
“是,是,奴才一定好好幹,不辜負王爺跟您老的期望!”
兩人說著就到了一間別致的小花園前,園內竹影婆娑,雖然是冬日,不是那種蔥油油的綠色,但枝椏交錯,婀娜多姿, 也別有一番韻味。園內的石徑是一溜的水磨鵝卵石,光滑細膩,從竹枝掩映的園弧窗內,剛好可以看見王爺正坐在那裡看書。
清晨的日光照著他的臉,一層淡淡的蜜色襯得他俊朗的五官更為分明,飛揚的眉毛,英挺的鼻樑,輪廓分明的唇線,臉上帶了一點晨起的浮腫,卻不難看,而是多了一份慵懶。
20
我抬腳就想往屋裡走,卻被嚴管家攔住了,只見他乾枯的手擋在那兒,滿面肅穆,一臉的道貌岸然。我嚥了一口唾沫,將懷裡還沒有捂熱的五輛銀子塞到了他的手裡。
嚴管家眼皮抬開了,看了我一眼,頗為讚許我孺子可教也的悟性,從懷裡丟了一塊抹布給我,道:“去書房看看有什麼沒擦乾淨的,可別擾了王爺瞧書!”
“不是給王爺磨墨的麼?”
嚴管家哼了一聲,道:“磨墨?那是多雅的一件事,就你這挑糞砍柴的手,也配給王爺磨墨?”
“是,是,給王爺打掃也是好的。”
“就是,那可是多少人想都想不來的活呢,快別廢話了,去吧!”嚴管家訓完,就轉頭踢脫踢脫地走了。
我拿起抹布進了書房,房裡的佈置是王爺一慣喜愛的簡潔,一把梨花木刻椅,一張花雕書案,唯有案上的玉龍筆架,銅雀硯瓦,金鳳箋花方顯出這是一個王爺的書房。
王爺的髮髻今日梳得有一點高,可以看見他脖子下深深的發窩,幾縷髮絲從王爺輕薄的烏紗便帽中脫出,搭在他白色的衣領上,黑白分明。
我拿著抹布擦著椅子,忽然發現我倆僅有一尺之隔,那麼的近,那麼的遠。我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像那裡曾經長滿了草,卻被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如今空空的,不敢隨心所欲的暇想,就怕回聲太大了,叫別人聽到了心聲。
“顧九……”
“嗯?”我連忙回過神來應王爺。
王爺輕飄飄地翻過了一頁書,淡淡地道:“你已經把我後面的椅子擦了快半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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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王爺,奴才幹活細緻!”我嚥了口唾沫拿起抹布訕訕地走到別處去擦,回頭一瞧,微微一嘆氣,終究是隻能遠觀焉啊!
我擦著青花磁瓶,走著神,突然一抬眼,卻發現王爺正在瞧我,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裡的青花磁瓶給打碎了。
“王爺,您有什麼吩咐?”我乾笑著問。
王爺淡色的唇微微一彎道:“我在看你有什麼特別之處,才讓十六弟這麼留神!你覺得自個兒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呃……奴才的面板較常人黑!”
“是比常人更厚吧!”
“是,是,王爺明查!”
我原本還想羅列幾項顧九的長處,外面卻有一個黑甲騎兵匆匆跑了進來,在門外跪倒,道:“王爺,金陵八百里加急!”
王爺好聽的沙啞嗓音低沉道:“進來!”
那份摺子交到王爺手中,他只粗粗看了一眼,騰一下整個人就站了起來,轉頭吩咐我道:“去,立即把十六王爺給我叫來!”
我應了一聲是,穿過花園,只見安寧郡主穿了一身鵝黃的裙子,坐在涼亭裡品茶吃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