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人的男子似乎對於被扛的人的這種可笑行為完全沒有看到。只是在那個人拉扯晃動的同時裡發的軟巾也被扯鬆了不少,鴉色的長髮略微有些零亂,有幾綹已然如同脫韁之馬,放肆地滑落在戚瀾的頰邊。
一路拖行直到房間,廳堂裡還掛著無數富貴之氣逼人眼目的豔色牡丹圖畫。在經過某一幅牡丹圖的時候魏紫稍微停了一下,稍微把喝醉的人擱在他平平的雙肩上的一隻手臂託了託,再次前進。
他甚至連拖人的時候都是冷若冰霜的,一張清冷冷的臉上的當真是全無半點表情。他長得五官端正,全然是個好男子大丈夫的相貌,然而在那一幅牡丹圖前一站,竟然生生叫人生出一股子熱烈妖豔的錯覺,彷彿這人本身就是一朵傾動天下的國色名花。
好不容易才把醉得三魂遊七魄蕩的戚三扯回來自己的住處。想也不想就動手將其卸到了床上。數年間伺候人的習慣叫他把一切都做得妥貼之極。然而酒醉之人,十個倒有九個是很麻煩的。
床塌之上的男人摸索著領間的盤扣,可惜醉侵四肢,一雙手早已不聽使喚。再如何糾纏也只能似乎對那釦子無可奈何。急切起來,居然就用手奮力撕扯。
魏紫一聲不響地按住亂動的身體,修長白淨的手指靈巧地解開一個個盤扣,戚瀾健壯的身軀慢慢顯現出來,中衣裡還散發著一股富貴人家用以薰染衣物的香。
巍紫略略一頓,隨即緩緩地將手掌攤平,印在了戚瀾的胸肋之間的肌肉上,指掌只覺微微振動。那起伏綿延迴圈不息,原來是戚瀾的心跳。
與君一別,至今五載。
五載光陰幾度夢……
卻只是漏斷星冷夢不成呵……
當年不惜讓此身苟存於世,不過是想--再見一面罷了。
只是原來這些都是假的。
那些叫他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下來的理由……全然都是假的……
他怪不得人,只能說自己--無聊。
魏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沒有醉。還是想像五年前一樣,騙我靠近,好給我一刀痛快的?」
床上的人依然閉著眼睛,喃喃自語似是酒後說些胡話。
魏紫正欲撤掌起身,手,卻被那個本該醉了的人牢牢地扣在了胸前。戚瀾的眼還是閉著,只是那輪廓分明的面孔上已經浮現出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
「早知道騙不過你……只是沒成想當年的事情,你竟知道了……」戚瀾閉著眼,卻始終不肯放開魏紫的手。「為什麼你……要來……」
「來與不來,不是小人能夠做得了主的。姑爺今日只是來問這些的嗎?」魏紫由著他拿住了自己手,神色只是淡淡的。
「五年前,咱們在凌宵山下的酒鋪第一次相見,姑爺可還記得和我說過什麼話?」
「雖不過萍水相逢,不妨……做個朋友。」
「姑爺,難道當年咱們當真是萍水相逢麼?我至凌宵山為師尊求藥,你也負傷到凌宵山求醫。我往夢澤城送信,你也恰好去到夢澤訪友。我在鬼仇山被師尊的對頭圍攻,你居然也能偶然路過助我一臂之力。」
他稍微停了一下,唇邊勾起一個冰冷的笑痕。「一直到最後我也以為那是我們有緣分,我也以為那不僅是朋友間的緣分--也是生死以之的緣份。」
戚瀾鬆開了他的手,卻依然閉著眼。
「天下哪裡來的那麼多朋友……哪裡來的那麼多……生死以之的……緣?」戚瀾的聲音很輕,卻全然和平日裡不同。帶著一種毫不留情的譏諷和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滿不在乎,只是心音卻微微地急促了些。
聽著那個人的懷疑,連自己的心裡也覺得苦澀。那些有心算計的局,卻把自己的一片心腸也給繞了進去。忽然之間竟然不知道這話是說給那人聽,還是在告誡自己。
「五年前,師尊還是朝中王大人的知己之交……王大人當年尚是狄大人的得力之人吧?那時候,這些事情我全然不知。師尊吩咐我做的事,我就去做。師尊吩咐我殺的人,我就去殺。」魏紫自嘲地勾了勾唇,可惜沒能如願以償,完整地笑出來。
「從一開始姑爺就只是想要替令尊拿到家師和王大人、狄大人往來的那些書信密函。至於那些什麼並肩作戰,秉燭夜談都不過是姑爺的手段,姑爺——騙一個不知道情愛顛倒的傻瓜,想必有趣的緊。」
「紫……」戚瀾木木地喚著他的名字,眼睛卻依然沒有睜開。
「姑爺不用再拖延時間了,那燻在衣裳裡的毒香不會發作的。魏紫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