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有今日,他便不該放任自己將這人漸漸放在心上;早知有今日,他便不該主動提出尋找紫煞的計策;早知有今日……
可惡,當真人生如棋,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他輸給了自己心中那份蠢蠢欲動的心思,輸給了齊凜寒多情表面下深藏著的冷酷和無情。
行雲洞口那一掌,他本有把握絕對不會讓齊凜寒受到不可挽回的傷害,他只是想離開那個包圍圈,帶著紫煞回去完成師父的遺命,可誰料到,事情竟會變成這樣。
清冷的小屋內寂靜到落針可聞,上官雲清面上雖然一片惘然,可耳朵卻仔細傾聽著屋外的聲音,他知道他還在齊凜寒手裡,而在經歷過下午那可怕的暴虐之後,他知道他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
他太瞭解齊凜寒的個性,既然那人已鐵了心要他鑄劍,只怕這劍一日沒有鑄好,他便要被多羞辱一日。
思及此,他強撐著坐起身,掀開薄薄的一層絲被,強忍著周身劇痛緩緩下了床。
雲霄閣坐落於萬秀山莊深處,是山莊內地勢最高、風景最好的閣樓,站在雲霄閣的圍欄內可以清晰地俯瞰整個山莊和大半的萬秀山。
此刻,上官雲清正站在那高聳的圍欄邊,而在他眼前,是下閣樓的樓梯,但是很可惜,一扇帶鎖的門擋住了他下樓的可能,也斷了他所有的後路。
若是從前,這樣的閣樓根本就關不住他,他只需要輕輕一個縱身,便能從這林立雲間的閣樓上躍下,可如今,這不過三層樓高的閣樓便成了他的牢籠,叫他難以脫身。
“可惡!”上官雲清一掌重重打在圍欄上,心中悲憤倏然浮起,一時間竟難以抒發。
卻在這時,一道笑聲自頭頂傳來,那笑聲邪魅張狂,對他來說,卻已是深植記憶中的可怕印象。
上官雲清驟然僵住了身子,遙望著前方夜色下的雙眸也猛地瞪大了,齊凜寒竟一直在他身後的屋頂上?從他醒來到現在已有一刻光景,他竟對齊凜寒的氣息毫無所查?
怎會這樣?他就算被封住了武功,可雙耳並未失聰,感覺也並未失靈啊!
身後傳來一陣響動聲,緊接著,有人從屋頂一躍而下,在霎那間便貼住了他的身子,一股酒氣自身後傳來,齊凜寒漫含諷刺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我還在想,你究竟要本座等到幾時呢。”
伴著這句話,一杯酒被齊凜寒端著送到上官雲清的唇邊,他刻意用那隻手環住上官雲清的肩膀,壓制他所有可能的掙扎,另一隻手更是捏住了他的下巴,以防他撞翻酒杯。
被遞到眼前的仍是那一隻對兩人來說都有著特殊意義的月光杯,可此刻再看到這隻酒杯,對上官雲清來說卻是一種深刻的諷刺。
曾經,他便是用這隻酒杯和齊凜寒在月下對酌,可此刻,相同的月色下,齊凜寒要逼他喝下的卻不是美酒,而是一杯對他來說足以毀滅一切的毒藥。
他閉緊嘴巴拒絕喝下這杯酒,可齊凜寒又哪裡會由著他?鐵一般的手指強硬地捏住他的兩頰,強迫他半張開嘴,隨後,那杯酒就被強硬地灌了進去。
“咳、咳咳……”上官雲清被嗆到,當即只能靠著圍欄不住咳嗽,齊凜寒面色卻得意得很,又將酒杯斟滿,再度遞了過來。
上官雲清咬緊了牙關,側目冷冷看向他,怒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本座要你陪酒,還是說,其實你就想本座一杯杯餵你?”齊凜寒微眯著眼睛,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並不愉快,他的手非常堅持地伸向上官雲清,那狹長幽深的眼眸中也清晰地寫著:我不介意用強的逼你喝。
上官雲清氣得渾身發抖,死死瞪視著齊凜寒的雙目中刻滿了怒意,他慢慢抬起了手,纖長的手指微微顫抖著。
最終,他接過了酒杯,齊凜寒的嘴角勾了起來,他要的便是這樣的結果,他要上官雲清知道,他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本。
只可惜,他終究低估了上官雲清倔強的程度,得意的笑容尚未完全綻放,眼前的人手腕一轉,一整杯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臉上潑了過來。
齊凜寒腳下一晃,人立刻朝邊上閃開,可即便如此,仍有些許酒液濺上他的臉,那對他來說,簡直就像被人摑了一巴掌一般。
上官雲清潑完了酒,用力一擲,那小小的月光杯在頃刻間化成了碎片,一地盈盈的光,那便是他們兩人間破裂了的情誼的象徵。
“好,上官雲清不愧是上官雲清。”月光杯碎了,齊凜寒卻反而低聲笑了起來,他面上看起來並沒有怒氣,可上官雲清知道,他就快要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