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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的夜晚。

第二日,白清軒在渾身痠痛中醒來,原來自己已經回到了那間破屋。

渾身彷彿散了架一樣,腦海中卻清晰地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一抬眼,看到昨天那幅用身體描摹的畫被人裝裱之後掛在牆上,啞然失笑。

到底是個玩物。下賤的玩物。

“你可醒了。”樹魚的大嗓門無情打斷他的自嘲,“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三根手指在白清軒眼前比劃,“三天呢,整整三天。”

“三天?”白清軒驚訝,“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啊?”樹魚白了他一眼,“你被抬回來的時候只剩一口氣了,要不是我和黑歡徹夜照顧,你早就沒了性命。”

“是麼……”白清軒只是笑,看著菱花鏡中憔悴的自己。

鏡中的男子,纖眉長眼,膚色雪白,左邊臉頰上赫然一片紫色斑痕。

背後傳來樹魚一聲長長的嘆息。

“今日我才瞧出來,你五官生的很是精緻,若不是臉上這一塊要命的斑痕,必是個美男子呢。”樹魚拿著菱花鏡,不知怎麼的就照到了自己身上,左右仔細地一通照。

“你在做什麼?”白清軒挑眉冷睨,一臉無語的表情。

“看我有沒有長斑啊!”樹魚白了他一眼,“你這醜八怪,哪裡知道做美女的辛苦?”

白清軒冷哼,從被褥中伸出手來,拎起床邊的長衫就往身上套。

“別別別。”樹魚拋下鏡子一把奪過長衫,手一伸,立即有小宮女遞上一件袍子。樹魚便將那袍子給白清軒穿上。

白清軒無言地看著自己身上嶄新的袍子,湖藍色的。

“我生性喜好白色。”他冷冷道,便要脫下。

“不,行!”樹魚按住他的手,“聖上吩咐了,從今兒個起,你必須穿湖藍色的袍子。”

“這是為何?”白清軒失笑,“我自知此身是聖上的玩物,擔不得聖上如此厚愛呢!”

樹魚的頭搖得像撥浪鼓。白清軒斜斜冷睨,尖聲尖氣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情由?”

“你知不知道……”樹魚輕輕道,宛如夢語,“我家少爺,生前最愛的,便是這湖藍色。”

白清軒呆住,豁然抬眼,對上樹魚一雙含淚的眸子。

“我願意做聖上的玩物,卻不知,這玩物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替代品!”許久,白清軒低聲喃喃著,仰起頭,臉上依然是波光瀲灩的笑,無懈可擊。

樹魚呆呆地看著他,還沒說話,小宮女已經跌撞著跪在她腳下:“樹魚姑姑,後宮出事了!”

樹魚抹了一把眼淚:“說。”

“藍貴妃娘娘,歿了。”

樹魚豁然抬眼:“你再說一遍!”

“藍貴妃娘娘,歿了。”

“聖上知道了嗎!”樹魚蹭地站起來,抹了把眼淚便疾步像門外跑去。“聖上已經在殿裡了,您快去瞧瞧吧!”

房門大開著,還來不及關好,一陣冷風襲來,吹起白清軒的鬢髮,他倚在被褥裡,眼眸中掠過血紅的顏色,一瞬間,身子冷得都有些發抖。

“好冷啊……這深宮好冷。”他輕聲喃喃,對著風,對著雲,不知說給誰聽地自語,“我快要窒息了呢,你可知道?”

呼呼風聲,似是對他的回答。他便在這風聲仰起頭,狠狠地微笑,笑到淚流滿面。

藍貴妃在深夜裡自掛懸樑,待宮女發現時,人已涼了個透。

容桓木然地立在青鸞殿裡,看著地上冰冷的屍體,腦海中卻分明地浮現了記憶中的她。

倩得薰風染綠衣,國香收不起,透冰肌。如今,人毀形銷。

手裡一封絕筆信被大力捏緊,容桓忽然將它高高揚起,衣袖一震,信箋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被袖中內力撕得粉碎,彷彿妃子髮間落下的珠翠。

碎了,一地,只剩狼藉。

紙上只有六個字:“願你永享孤寂。”

作者有話要說:

☆、燈火青熒語夜深

“貴妃藍氏,驃騎將軍藍重羽胞妹,鴻嘉元年春選入後宮,封貴妃之位,鴻嘉六年秋卒於青鸞宮,年二十一。”

許多年之後,關於藍貴妃的匆匆一生,只能在《大夏雲煙錄》中找到寥寥數字,無悲無喜的字裡行間,就如此將一個後宮女子悲涼淒冷的際遇輕描淡寫,無人再關心她曾經的喜悅,曾經的期盼,曾經的失望,以及曾經的怨怒。

除卻至親之人。

夜很長,痛亦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