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編了個藉口辭掉了酒吧的工作。他掛上電話,站起來收拾行李。
他要去哪裡?當然是回臺灣。凌野從來沒跟別人說起過他的身份。事實上他並不是大陸人,也不僅僅只是個調酒師。就是因為背景太複雜,他才一直沒對任何人說起過。他不喜歡別人帶有色眼鏡去看自己。
屬於他的東西也不多。當初租房子的時候,就是租的傢俱齊全的公寓。隨便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塞進箱子裡,他打電話給房東退房子,押金也不要了。搞定之後,攔了輛車直奔機場而去。
買了張最快飛往臺灣的機票,他坐在候機室裡玩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麥澄打通電話。後來想了想他那不方便動彈的腦袋還是放棄了。於是翻出九月的號碼給她發了條簡訊,“我回臺灣了。以後有機會再見。”合上手機,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很快手機震動起來,九月回過來:“你去臺灣幹什麼?”
“回家啊。”
“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過你是臺灣人?”
“現在不是知道了。”
“你們怎麼都這樣,一有不想面對的事就知道躲避!”九月以為他是因為麥澄拒絕了他的事而躲著他。
“不是逃避,我是要讓自己變成配得上他的男人再回來!”凌野耐心地跟她解釋。“我不會放棄他的!所以你也要努力啊!”
“555,凌野你也走了就只剩我一個人了,以後我怎麼辦啊?”九月又忍不住掉起了金豆子。
“傻丫頭,我們不是朋友麼?有什麼事你還是可以跟我打電話商量啊!”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凌野,我捨不得你走。”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會回來的。好了,我要上飛機了,保重。”
“嗯,一路順風!”
凌野關了手機拖起腳邊的箱子朝安檢走去。
飛機在萬里高空飛行的時候,凌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他回到了小時候。
他叫凌野,凌楚風的獨子。在臺灣,或許說起凌野沒幾個人知道,可是說起凌楚風這三個字,卻幾乎是家喻戶曉。凌楚風是誰?臺灣最大黑幫烈風狼的頭把交椅現在就是他坐著。烈風狼在臺灣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軍火走私,販賣人口,賭場,毒品……總之只要能賺錢的他們都做。但同時他們也做慈善,建教會,修學校,募集捐款……確實也做了不少好事。所以在臺灣,對烈風狼的評價褒貶不一,凌楚風更像是個神秘的傳說一樣存在於烈風狼。因為事實上,真正見過他的並沒有幾個人。有一個這樣的爸爸,他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記憶裡,小時候爸爸總是很忙,每天早上醒來他就已經不在家了,直到晚上睡覺前也看不到他的人。只是每次睡夢中隱隱約約會感覺有人在親自己的額頭。他不知道是不是爸爸。那時候只有媽媽陪著自己,可是很奇怪,媽媽卻一點也不難過看不到爸爸,總是在他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的時候,給他一個溫柔的吻,說只要他乖乖聽話,爸爸就會回來了。
他真的很聽話地乖乖吃飯,乖乖睡覺。於是他真的見到了爸爸。可是他卻覺得自己不認識那個男人。他清楚地記得那個夏天的夜晚,似乎比平時更燥熱。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跟著前廳忽然變得很吵,好像來了很多人。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偷偷爬起來想去看個究竟。站在門後,他從門縫裡看見了爸爸。自己好高興,準備撲出去叫爸爸。可是他突然覺得這個爸爸好陌生,好可怕。只見他血紅著雙眼透出餓狼一般兇狠的目光,嚇得他停住了往前邁的腳步。下一秒他卻覺得像掉進了冰窟裡,冷得直哆嗦。他看見爸爸手裡抱著一個人,一個女人,胸口的白裙子被鮮血染得異樣妖豔。他認得那條裙子,那是媽媽最喜歡的裙子,因為是爸爸送給她的。
站在黑暗的門後全身不聽使喚地使勁顫抖。他突然覺得自己像被人扔到了海里,溺水的身體不斷往下沉,往下沉。海底的黑暗逐漸包裹住他的視線,苦澀的海水慢慢充斥他整個口腔。張著嘴只是動了動,卻沒有發出半個音節,眼前晃動的人影越來越模糊,他只覺得周圍越來越黑暗,眼一閉就再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那個男人就坐在他床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他醒過來了,趕緊叫醫生過來。檢查了半天醫生說沒事,可能就是受了點刺激。男人愛憐地撫上他的額頭,他卻不自禁地渾身顫抖起來,嘴裡依依呀呀地發著單音節,扭著身體想要逃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