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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周祖望在離開縣城時就說過:“爸,媽,你們放心,不用回X市,我一樣能考上。”

不管是為爹孃爭氣也好,還是讓那些冷漠的親戚看看“不用依靠別人,周祖望一樣能上好大學”的意氣之爭──總之,他一定要考上那所位於父母故鄉的大學。

這所高中是部分寄宿制的。有些家在省城的孩子不會住宿舍。而周祖望這樣家裡不太近的,為了不耽誤學習,則經常好幾周才回家一次。有時候父母親怕他在路上浪費時間精力,乾脆不用他回去,自己週末趕到省城看望他。

血氣方剛的男孩子住在一起,免不了傳看個裸女雜誌什麼的。後來宿舍裡有個人偷偷帶了電腦來,大家也會偶然翹掉自修一起看看A片,算是釋放學習壓力的一個方法。周祖望對此沒興趣,覺得太浪費時間,因此從不參與。久而久之,同學們都知道這個周祖望是讀書努力成績好、各方面均衡發展的全才,就是不太合群。周祖望也懶得費心去掩飾自己用功的真相。

付出努力,獲取成績,非常自然。

裝模作樣才可恥。

他性子沈靜,兼又專注於書本,和人很難熱絡得起來。

狄寒生之於他,本來也就是同宿舍的同學而已。一定要說有什麼與眾不同,大概就是兩人的床位是在相鄰的上鋪吧?

第一次讓他明確意識到狄寒生這個個體,是在一次生病早退後。

在醫務室打了針,按規矩是在那裡休息一下午,但周祖望不喜歡那裡,便拿了藥回寢室。意外發現那個總逃自修不知所蹤的狄寒生,此時居然在寢室的床上坐著,手裡捧著一部精美的畫冊。看見他進來,那人明顯有些驚訝的樣子。

周祖望瞥了一眼,驚奇道:“你有這個?”他心裡奇怪的是:這個人居然會看這些東西。精裝畫冊價格不菲,不是專業藝術人絕對不會去購買。周祖望自己也只是在學畫的老師那裡看到過老師收藏的一本。更多書籍上載錄的為各種世界名畫的賞鑑。

狄寒生面孔微微一紅,好像附庸風雅被抓到後的尷尬,笑笑說道:“呃…老師借我的,我也看不懂,隨便看看。嗯,隨便看看。”

他說的老師,自然就是美術老師了。

周祖望見狄寒生眼巴巴地瞅著自己,臉上努力地笑著,也不知道是和自己寒暄好,還是繼續做他的事好。知道自己是打擾到人家了,周祖望趕緊對他微笑:“你看書吧。我回來睡覺的。”寢室裡的兄弟早就混熟了,可是遊離在外的周祖望卻總和他們顯得生分。

狄寒生點點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縮回床裡去看了。

周祖望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身上沒那麼難受了,精神卻越來越亢奮,難以入睡。他輾轉反側,稍微迷糊,眼前便出現模模糊糊的畫面。以前看得那麼熟的東西,現在居然已經描繪不出一個清晰的輪廓。還以為要經過漫長歲月的消磨,才能把過去刻進生命的那些抹去。卻原來忘記,是這樣一件容易且迅速的事情。

心底萌動,難捨和嚮往輕輕撓抓著意志。

不是想好要放棄那些麼?

但忽然之間看到了,心裡沈寂許久的一角開始慢慢甦醒。軀體深處有什麼在叫囂著,推搡著,敦促他去追尋。

周祖望猶豫了很久,才撐起身子,往對面望了望。

狄寒生正愣愣地發著呆,不知道是在回味畫中的意味還是純粹走神。

他咬咬牙,厚著臉皮詢問:“你看好後,能不能晚點還給老師,先借我看一下?”

“啊?”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周祖望覺得,對方被從冥想中喚醒的那個應聲還有點發顫。但奇異的違和感立刻減弱了。狄寒生看向他,眼裡寫著疑問。

“那個畫冊,你看完後,能借我看麼?或者我去和老師說一聲…”

狄寒生好像這時才回過神來,笑著探詢道:“不用麻煩了──不過,一起看行嗎?我好多都看不懂。”

周祖望才點了點頭,對方便迅速而輕盈地從自己的床上爬了下來,而後爬上了周祖望這邊的床。外面是天寒地凍的世界,房間裡暖氣卻很足,只穿了襯衫和運動褲也不會冷。周祖望挪了挪身子,靠牆而坐,狄寒生拿著書,在他旁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周祖望隱隱有一種錯覺,對方好像生怕碰到他,卻又不願意離得太遠。

狄寒生靜靜地坐在他旁邊,無聲無息,只是左手麼指輕輕在虛空裡摩挲著,好像在撫摸空氣一樣。

等到周祖望終於從畫中抽身時,才驚覺時間已經過去不知道多久。他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