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至少實實在在。人總喜歡執著一些東西在手裡,哄騙自己有籌碼。但籌碼畢竟是籌碼,一轉手就輸給別人了。貨如輪轉。沒有得失之分,每一個得,也是用至少一個失所換來的。
注一 : 死蛇爛癬,說人像蛇一樣懶惰。
注二 :「整枝煙先」,翻成國語是「先抽枝煙」。
注三 : 食煙,是廣東話講法,我們不會在口頭上講「吸菸」,「吸菸」已重是書面語。
注四 : 粉腸,之前解過,就是「那傢伙」,含貶義。
注五 : 「兇他」,類近「恐嚇他」。
注六 : 「家下」,指「現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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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 14 (美攻強受)
…剛剛最新更了第14回,就是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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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先走。」龍鳳一臉晦澀地說。四隻小鬼的笑有撕裂人心的力量。笑是一隻只無形的手,往戴志的臉扇了很多記耳光。臉熱辣辣,似吃完四川的麻辣火鍋,現在也一臉熱,可此熱不同彼熱。當時想找個洞躲起來,現在想找個清涼的棲息處。
球場上終於剩下龍鳳跟戴志,現在亦只有戴志與酒保。羞愧與羞愧在較量。兩場正面交鋒的對戰,主帥同時顫抖,未戰先敗。
龍鳳說 :「你看。你說我是否應該做一鋪勁(注一)的? 戴志,你叫我改變命運,但命運是無法改變的。想想,如果你是生在衣索比亞的,你有可能做富豪嗎? 你有可能娶一個法國名模做老婆嗎? 你說我不應該墮落、作賤自己,但你自己也先入為主。你見我的朋友都食煙紋身,就以為我身上帶著的藥丸是毒品。我墮落不墮落已經不重要,在你眼中,無論我做什麼,我都是一個壞人。我有不乾淨的血統,我一出生就帶了罪孽。弟弟是一個精英,而我註定是一件應煞的垃圾。你不要急著否認,因為你已經沒資格對我說大道理。承認吧,就連你自己也不相信我是一個好人。
「你又以為我真的想入黑社會? 老實講,我從來沒承認過自己是黑社會。阿豹他們亦不是黑社會,只是一群小混混。我們不是黑社會,然而,所有人都戴著有色眼鏡去看我們。這群人年紀輕輕,就又紋身又食煙,成績又差,這些全部是死罪,所以我們也必定是惡人。難道你沒察覺到嗎? 我,到底是什麼人。」
龍鳳眼中的戴志是一個愚蠢的人,戴志眼中的龍鳳是一個狡猾的人。他為什麼察看不到? 龍鳳並不是黑社會,甚至不是一個壞學生。他身上從來沒有煙味,並無染髮,襯衣下襬妥貼地塞在褲子內,也不濫交。可是,他成績差,他與小混混來往。他出夜街——縱使只是在小公園裡蹓躂——他有一個做妓女的母親、做黑社會大佬的老豆,叔伯兄弟全是黑道中人,這些足以將他定罪。
戴志首次發覺自己是如此虛偽與討厭。但一句道歉亦無助於修補一切。所以他從來不會跟人說「對不起」。
我比你更虛偽、更討厭。
「然而真正虛偽的人,不會承認自己虛偽。」
虛偽不等於無恥。
「明知自己虛偽,也執意做一個虛偽的人,不是無恥,又是什麼?」
虛偽與無恥使人快樂。我不覺得自己有做錯過。你快樂嗎?
「但虛偽與無恥能夠傷害別人。傷害別人往往使我感到痛苦。我寧願天下人負我,亦不想我負天下人。酒保,你知道嗎? 被害者較加害者吃香。你一定不知道,你是一個只看到自己的傻瓜,走路時,你只注意自己的影子,看不到擦肩而過的途人。你只愛你自己。」
所以我願意做一個加害者。我並不只是看見自己的影子,我看見他人的影子。我希望自己能成為陶微風的影子,我希望得到你的影子。在你面者,我是一個失敗者。我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酒保、主人、心哥……龍鳳……」
你看得見我嗎? 戴志,你現在所看見的是誰?
「你就說說,在你眼內,我算老幾? 你所看見的我,到底是什麼樣的貨色。」龍鳳滿不在乎地笑,如巨人似地站在戴志面前,一雙犀利的眼睛一下不眨地盯著他,此刻,記憶中的龍鳳與眼前的人一同逼問他。
「你所應該知道的,並不是我如何看待你或者我看見什麼,而是你如何看待自己。你,你眼中的你是怎樣的。」——戴志,狡猾地對兩個不同的人給出同一個答案,他倆的內在其實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