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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我姐姐送的——”愛麗絲說,“你喜歡他們嗎?”

“非常喜歡。不過,你要問的題目呢?”

“在這裡。”愛麗絲在床上坐好,從桌上拿過一張紙遞到我面前。

意外的是,這兩道題都很難。十分鐘過去了,我一籌莫展。我覺得額頭上開始冒汗了。

剛才的快樂——看愛麗絲躺在床上擺弄俄羅斯元首的快樂——頓時不見了。那個“愛麗絲果然喜歡我”的想法也煙消雲散。我是A系的,理應懂數學,如果連這些題都不會解,未免太丟臉了……何況是在愛麗絲面前……又過了二十分鐘,我才寫了幾行。

愛麗絲湊過來看。她的幾根髮絲落在我脖子上,我怕癢似的抖了抖,心裡更緊張了。

“好象挺難嘛,”愛麗絲說,“要不我們先去河邊散散步?再晚就趕不上他們了。再說散散步,呼吸點新鮮空氣,說不定你就想出解法了。”

“請再給我十五分鐘,一定能解出來!”我摸了摸後腦勺說。

愛麗絲耐心等著。十分鐘後,我想出了答案,她高興地說:“太好了!謝謝你,小明。我應該請你喝咖啡。”

“謝什麼,我還沒跟你說答案呢,”我擦了擦額頭,“只是答案挺複雜的,我可以先講講大致思路……”

“不必了,我們先去散散步吧。”

我答應了。出門時,我又想:愛麗絲果然愛上我了。

六、查爾斯河邊的青春

安德森橋的欄杆由灰色石磚砌成,攀著深綠的藤蔓。橋下,兩隻細長的小艇隨波逐流,艇上的人偶爾劃兩下槳。

我和愛麗絲一人拿著一杯Frappuccino咖啡,並排站在橋上。剛才我們去查爾斯河邊的肯尼迪公園,沒找到宿舍的人們——大草坪上只有幾個穿校服的中學生在玩飛盤。

我們有點拘謹。我問愛麗絲實驗做得怎麼樣,她說還好,轉而問我功課如何。我說功課總是那樣。然後我們默默走下安德森橋,拐了個彎,沿著河邊的小路走,避開喧鬧的車流。河岸的草坪上,一群毛色鮮亮的野鴨子笨拙地搖來蕩去。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拋麵包屑餵它們。

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新鮮而神秘,雖然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走在河邊。我突然想到自己來這裡半年多了,連東南西北都沒分清——如果不是那邊的夕陽,我幾乎可以說迷路了。柔和的陽光映在河面上,河面的淡淡水氣一片迷朦。岸上連綿的春草、喂野鴨子的女孩、天邊的紅暈,這些似乎都為了某種特殊的目的才在此刻出現在我們眼前……我感到有些不足:無數暖和的傍晚,學生們在對岸的實驗室裡、計算機前,費盡心力,企圖洞察自然和人生的法則。可相隔在中間的是實驗室的厚牆、一座座建築、一條條街道。他們根本沒注意河邊夢一般的景色。河邊的世界如此複雜、精妙、完美,我即使研究一生,也不會明白其中的奧秘……

愛麗絲走走停停,時而轉頭看看夕陽。她要掠一掠頭髮,先把手裡的Frappuccino挪到另一隻手上——就連這個動作,也顯得優雅而別有深意。有時她低下頭,好像在想什麼要緊的事。然後她忽然一笑,講起系裡的一位教授——此人手下有三個學生,恰好都是瘦子,簡直是皮包骨頭。

“一定是在教授的壓迫下才瘦成這樣的。毫無疑問,這位教授是奴隸主,我絕對不選他當導師。”

我點著頭,又愣了一下。愛麗絲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她加快了步子。面前是另一座石橋。我們從橋上回到河那邊,沿著河岸繼續走。

彷彿只過了不久,我們就走了很遠。太陽落了,風有點涼。愛麗絲望了望天邊的餘霞,微笑著轉向我。她的笑容欣喜裡帶著一絲嘲弄。當時我看起來肯定又幼稚又傻氣。但我絲毫不覺得尷尬。周圍的一切揉為一體,在我腦子裡留下一種新奇、美好卻熟悉的印象。發生在此刻的,我彷彿已經經歷過;我和愛麗絲彷彿自小就相識;我們從來都在一起……可看她就在身旁,我心裡還是充滿了期待。

從河邊回來,我們在BorderCafe吃了晚飯——這是哈佛廣場一家紅火的墨西哥餐館,週末門外總有人排長隊等吃飯。然後天晚了,該回去了。

哈佛廣場上一陣喧鬧震耳欲聾。地鐵站出口處圍著一圈人,當中是幾個小夥子在敲垃圾桶——聽上去和錄音機以及電視裡的搖滾樂也沒什麼區別。哈佛廣場總是聚集著形形色色的人:無家可歸者、政治活動家、酒鬼、具有反叛精神的青年、虔誠的教徒。今天廣場上大多是反叛青年。他們服飾新奇,頭髮五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