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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華!

“你是溫甫?”儘管這樣,他仍帶著懷疑的口氣問。

“大哥,是我呀!”曾國華見大哥終於認出了他,不禁悲喜交集,雙手抱著大哥的肩膀,眼淚大把大把地流了下來。

千真萬確是自己的親兄弟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一剎那間,曾國藩心裡充滿著巨大的喜悅:六弟沒有死!叔父抹去了喪子之痛,侄兒免去了孤兒之悲,這真是曾氏一門中的大喜大慶!

“快坐,快坐下,溫甫,你受苦了。”

曾國藩雙手扶著弟弟坐下,兩眼溼潤潤的。死裡逃生的曾國華見大哥這種手足真情,心裡感動極了:“大哥,這一個多月來,我想死了你和老滿!”

“我們也很想念你!”曾國藩真誠地說,並親手給弟弟端來一杯熱茶,又轉臉問滿弟,“貞幹,你是在哪裡找到溫甫的?”

曾國葆高興地回答:“今日黃昏時,我從鎮上回營,路過一座作廢的磚窯,忽然聽見有人輕輕地叫我的名字。進去一看,原來是六哥在那裡。我又驚又喜。六哥當即要我帶他來見大哥,我說現在不能去,半夜時我再帶你去。”

“做得對。”對滿弟的老成,曾國藩甚是滿意,他轉問六弟,“溫甫,三河之戰已經一個多月了,你為何這時才露面,害得全家著急,都以為你死了。你這一個多月來在哪些地方?”

“那天半夜,大霧瀰漫,長毛前來劫營,我寡不敵眾,正擬自裁殉國,突然被一長毛從背後打掉手中的刀,給他們捉住了。”曾國華不敢講出在寡婦家被抓的真相,編造了這套謊言。“長毛不知我的身份,把我關進一家農戶的廚房裡,又去忙著抓別的人,不再管我了。我靠著磨盤上下用力擦,將繩子擦斷,偷偷地逃了出來。沿途打聽到大哥在江西建昌府,就徑直向這裡奔來,途中又不幸病倒。就這樣邊走邊停,捱過了一個多月。”這幾句倒是實情。他說罷,將一杯茶一飲而盡,那樣子,的確是病羸飢渴。曾國藩聽完六弟的敘說,心中悽然。

“溫甫,你們為什麼要去打廬州?我是要你們與春霆一起去圍安慶。”給六弟添了一杯茶後,曾國藩問。

“大哥,這是我的失策,迪庵也是主張南下圍安慶的,我想打下廬州後再南下。”溫甫並不掩飾自己的過錯,使曾國藩感到六弟的坦誠。

“打三河一事,軍中有人提出不同看法嗎?”一向留心人才的曾國藩,想以此來發現有真知灼見的人才。

“軍中沒有誰提過,倒是有一個來三河作客的讀書人闖營進諫,說不能打三河,要轉而打廬江。”

“這人叫什麼名字?”曾國藩帶有幾分驚喜地問。

“此人自稱趙烈文,字惠甫,江蘇陽湖人,寓居全椒,年紀不大,二三十歲。”

“難得,難得。”曾國藩輕輕地拍打著桌面,感慨地說。說得曾國華臉紅起來,大聲叫著:“大哥,你讓我回湘鄉去招募五千勇丁吧,我曾國華若不報此仇,枉為世間一男子!”

“小聲點!”曾國藩如同被嚇了一跳似的,忙揮手製止。六弟這一句氣概雄壯的話,不僅沒有引來大哥的讚賞,反而使得見面時的濃烈親情消失殆盡,代之而起的是滿腔的惱怒:正是因為違背了原定的打仗方案,才招致這一場空前的慘敗。精銳被消滅,進軍皖中的大計徹底破產,前途困難重重,作為全軍的統帥,他所承受的壓力有多巨大呀!他真想把六弟大罵一頓,甚至抽他兩耳光,以發洩心頭的這股鬱悶之氣。但他沒有這樣,只是呆滯地望著溫甫,也不做聲。曾國華見大哥對他的話沒有反應,又再說了一遍:“大哥,過幾天我就回湘鄉招勇如何?”

“溫甫,你太不爭氣了!”望了很久之後,曾國藩終於忍不住慢慢地吐出一句話。

“大哥,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迪庵和死去的兄弟們,我有罪,罪孽深重。我要重上戰場,殺賊贖罪呀!”曾國華從心底裡發出自己的呼喊。他深知自己的過失太大了,大哥的這句輕輕的責備,不足以懲罰,他倒是希望被狠狠地杖責一百棍。

“唉!”曾國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六弟的痛悔沖淡了他心中的怨怒,一股憐憫之情油然而生。眼下的處境,溫甫自己是一點不明白呀!他能出現在大家面前嗎?全軍覆沒,唯獨自己的弟弟、負有直接責任的副統領生還,曾國藩怎麼向世人交代?怎麼向皇上交代?沒有溫甫的陣亡,哪來的“一門忠義”褒獎!溫甫雖破壞了進軍皖中的大計,卻又為曾氏家族掙來了天家的曠代隆恩。帶兵打仗的曾國藩,是多麼需要這種抵禦來自各方猜忌的榮耀身份啊!它的作用,要遠遠超過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