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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公搖手道。“男的怎會穿紅色衣袍?貴婦太太、上流閨媛也絕少穿紅。只有行院裡的煙花姑娘才穿大紅大綠,想來那日逃出紅閣子的應是個妓女,莫非正是那個翡翠。”

“我也問過許多人,從沒人見翡翠小姐穿過紅裙衫。翡翠最愛穿的則是水綠、煙青,最與她的名號相契符。”說罷又頹喪地搖了搖頭。

狄公正色遣:“本官盡力與你周全,但得令尊被害一案也水露石出,二十年不白沉冤從此昭雪。”

陶德感激道:“拜託沈老爺了。——想必狄老爺此刻也應知道我為何不肯奔經濟仕途,苦守這一攤酒桶飯囊了。先父之冤不雪,在家孝子都沒做成,還望出門為忠臣麼?”

狄公同情地點了點頭,見陶德淚痕未乾,心中不忍,便轉開話題:“陶先生昨夜也在酒宴上,可知道這樂苑裡誰最嫉恨秋月,要壞她性命。”

陶德搖了搖頭道:“這樂苑裡風流男女事,我本不甚留意。也只是在一些公私場面見過秋月幾回。我見她淺薄氣狹,喜怒無常,又自命不凡,言語尖刻,早知不是長壽之人。也可憐她一個弱女子,人慾橫流裡立身處世,何等不易.周旋於一群人面虎狼間,內裡苦痛,也不盡言。故爾一心一念也想找個相匹配的贖她出去,只擔慮明日珠黃,門前冷落。然而她心比天高,繩短汲深,李璉這樣人品聲勢的,她還回絕,真不知要想找誰哩。原先羅縣令曾有此意,也是被她一張尖嘴利舌嚇跑的。”

狄公暗中喝采,陶德雖對男女風情之事執冷漠態度,但每有言議,輒中肯綮。尤其是猜測羅應元一節,十分解渴。自捫最嫌厭於秋月的也正是她一張尖嘴利舌。

(肯綮:筋肉結節處,比喻事物的關鍵。綮:讀‘器’。——華生工作室注)

狄公站起道:“陶先生先行一步,我還要在這亭子裡見一個人。”

陶德拜揖告辭,出亭子過竹橋自去西院。

狄公見陶德走遠,冷不防跳下亭子,往一株夾竹桃後披尋。果見一垂鬟女子剛要從樹葉叢中退出。狄公趨前把個身子擋了去路,嚇得那女子一聲尖叫。

“哎喲,哪裡來的……”她縮下後面的髒話。

狄公喝問:“你是誰?好大膽子,竟敢躲在樹叢中偷聽半日。”

那女子約十七、八歲,正是妙齡,鬢挽烏雲,眉彎新月,生得水靈靈十分標緻,正合著古人“豔若春桃”的說法,兩腮如桃花般鮮麗。雅淡梳妝,丰韻自饒,尤勝胭脂三分,一對眼睛由於氣憤,閃熠出逼人的冷氣。

(熠:讀‘義’光耀、鮮明。——華生工作室注)

“這個姓陶的,委實可惡,竟背後中傷家嚴,譫言妄語,狄老爺不可信他。”

(譫:‘瞻’說胡話;譫言:病中的胡言亂語。——華生工作室注)

狄公笑道:“玉環小姐,休要動肝火。陶先生的話,我豈可全信?是誰叫你躲在這裡刺探軍情的?”

馮玉環餘怒未消:“狄老爺也望聽小女子一句話,家嚴與陶匡時的死一無瓜葛。不管那瘟豬吐出什麼鬼話,老爺不可輕信。你也傳言與陶德,叫他再也不要來我家,我不願再見著他。我與賈玉波的婚事再不要他這個大媒。”

狄公又笑:“那夜李璉公子必是被你罵了一通?”

玉環問:“我怎的又罵李公子了?”

“他的船撞破了你的船,馮小姐無端受了驚嚇,豈肯善罷甘休。”

玉環頭一仰,輕蔑道:“狄老爺又猜錯了。李公子知書達禮,親執銀子來賠禮,言語溫和,氣體宏大,我怎的無端罵他?——我只罵那忘恩負義,不識廉恥之人。”說罷頭也不回,褰起裙角,跳過竹橋,徑自奔去西院內宅。

(褰:讀‘千’,撩起[衣服等]。——華生工作室注)

第十章

狄公回到衙院時馮岱年與馬榮已在哪裡等候了。馮岱年恭敬地將狄公、馬榮送到官署門口,吩咐備轎送回永樂客店。

轎中馬榮道:“溫文元適才公堂上半是扯謊。不過,他確與桃花客店姓黃的牙人有約。那牙人說他們相約是今天廿九,溫文元聽錯了。猜來溫文元設遇上牙人便去了藏春閣。——桃花客店的一個夥計說,賈玉波回客店呆了一會,便沿後門那條小路經花園向秋月宅邸走去。他回客店時已近午夜。”

狄公道:“原來這樣。”又將馮府小亭中與陶德一番話原原本本告知了馬榮。

官轎剛停永樂客店門口,胖掌櫃便上前揖禮道:“馬先生,有兩個人來客店找你說話哩。一個自稱是姜醋鹽,此刻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