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從容地笑了,那般自然,那般淡定,甚至是覺得有些好笑,彷彿他脖子上的不是一把匕首,而只是一段普通的樹枝。彷彿面前不是一個危險的人要殺他,而只是一個小孩子拿著一截樹枝在和兄長玩鬧。
琴聲並未因這有些要命的小插曲而停下,彈琴的人也無半分緊張。“我不過是說到琴而已,你那麼緊張作甚?那‘鳳鳴’琴不是在北曜皇宮的小皇后手上,還是說……”他不顧頸上的匕首,抬頭有意無意地瞅著夏如安,“你就是那北曜的小皇后?”
半開玩笑的語氣,令人不辨真假。
夏如安將匕首再貼近他的面板一些,也並未見他有多少恐慌,兩個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地對視著。
良久,男子轉頭繼續盯著手中琴絃道:“來去匆匆,相逢便是有緣,身份又何必那麼在意呢。”
夏如安最終還是收起匕首,一個轉身,二話不說地在石桌邊上坐下,開始自顧自地斟起酒來。
她欣賞他那種臨危不懼的氣度,同時也更加對他的身份感到好奇。想那禇太子也算是個對手,可兩年前被她用匕首架在咽喉的時候,也是不可抑制產生了恐懼。要什麼樣的家庭環境,才能培養出這樣從容的氣度。
男子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刻,問道:“怎麼,不怕這酒中下了毒嗎?”
夏如安搖搖頭:“若你是那種會在酒中下毒的人,又何必以琴聲相邀,引我前來。”
男子沒有因被她一語道破而感到絲毫緊張,反而顯得那樣氣定神閒。
“況且……”夏如安頓一頓,“我猜,你大概也不是會幹這種事的人。”
男子聽後緩緩一笑,停下了手裡撥琴的動作。“憑你這句話,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夏如安心中微微一頓,正要到她不會彈奏的那最後一章,卻偏在這時停了。那麼到底這裡有沒有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我只是說大概。”她不以為意道。
男子聞言眼底浮上三分不解:“你不願?”
“連身份都不願相告的人,如何能夠結交?”
男子又是淡淡一笑:“原是這樣。” 說完他緩緩步至石桌前,在她的對面坐下,一邊斟酒一邊慢條斯理道:“東有楚山,臨江而立……在下楚臨江。”
夏如安不應對,誰知這名字是真是假,他既不願告知身份,她便自己派人去查。
她看著那形狀怪異的銀盞,細邊描紋,中間有一圈凸起,三足小腳,杯口的一端還像飛簷一般向上翹起,做工很是精緻,就連她在北曜的皇宮中似乎也未曾見過。
而再看那酒,晶瑩剔透,顏色與現代的紅酒有些相似而又淡些。酒香中還透著幾分醉人的花香。
夏如安輕輕晃一晃杯盞,看著杯中的液體在月光下浮動閃爍,隨意道:“這酒的樣子……倒真有幾分像□□。”
她抿了一小口,只覺濃烈的海棠花的香氣在口鼻衝撞,甚至酒的味道都差點被蓋了過去。甜味與酒味縈繞在舌尖上,彌久不散。說烈不烈,說濃不濃,說淡卻也不淡,簡直就是釀得恰到好處。
楚臨江聞言勾了勾嘴角:“此乃海棠釀,為古時荊國王后沈氏所創,入口醇香怡人,馨香醉人,男子飲如美人在懷,女子飲若起舞翩躚。”他耐心地講解道,“而且喝這酒還有一個講究,就是要用此銀製的琵琶盞,既顯得美觀,又不會失了純正的味道。”
這個時候,她腦海倏忽間回想起從前第一回跟著皇祐景辰到御書房去,他手把手地教自己寫字,寫的那句“青杏尚小,海棠花嬌,寧與澀酒釀,不落琵琶觴”。
青杏尚小,海棠花嬌,寧與澀酒釀,不落琵琶觴……
她在心中默唸了兩遍。
彼時自己不解其中含義,也一直想不明白,此刻仔細一想……似乎隱隱有些會意。
“既然我已說了名字,公平起見……你是否也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正想著,對面的人至死都不肯罷休地問著。
“夏。”夏如安乾淨利落地丟擲一個字。
“夏?”男子若有所思地重複一遍,“也不知你是男是女,那不如我以後就叫你……‘小夏’如何?”
夏如安聞言眉毛一抖,不知她是男是女?他是在暗示什麼,還是純粹地開玩笑?至此心中疑惑更重,毫不留情面地說了一句:“我不習慣被人叫得那麼親熱。”
楚臨江依然不死心,似笑非笑,“那……‘夏兒’可以麼?”
夏如安眉毛更劇烈一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