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起初花尚榮遷居於此,還是蠻興奮的,因為當時正值春季,花尚榮又是張羅收拾房子、又是忙著僱工進山採茶,一個季節下來,茶園的收入不僅抵消了修繕房屋的費用,還略有剩餘。花夫人雖然在茶莊上也操了不少的心、吃了不少的苦,可一看見自己的丈夫怡然自樂的樣子,這心裡頭也就寬慰了許多。可漸漸地,花尚榮開始變得沉悶起來,整日茶飯不香,這飯量也是逐日減少。
這裡有個原因,咱剛才不是說過?花尚榮這人為人豪爽,對待朋友那是萬般的慷慨,可是對待自己則比較苛刻,那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這人心眼比較窄,遇到點挫折就容易想不開。其實花尚榮這次被放逐,雖然他嘴上說是撿了條性命,像是佔了便宜似的,其實他心裡頭卻一直在憋著火,總覺得這事自己有點窩囊。本來是打算要趁機升官的,沒成想竟落得這麼個結局,這心裡頭的落差太懸殊了,花尚榮無論如何也是接受不了。
這樣一來,沒出一年,花尚榮就眼見得日益消瘦,到後來更是穀米難進,終於是臥床不起。
花夫人見丈夫這個樣子,心急如焚,她請了不少的鄉醫神婆來給花尚榮看病,這醫家把過脈後也沒查出是什麼病,只說是脾虛不振,肝火過旺,開了些滋補脾胃和瀉肝火的藥,讓花夫人日煎一碗,給花尚榮服下。
您說這藥又是補又是瀉的這麼一折騰,花大人能受得了嗎?到後來簡直就是完谷不化,就是吃什麼拉什麼!這樣又過了半年,花尚榮已是骨瘦如柴,發若焦絲。就是說頭髮就跟那烤過的蠶絲似的,焦黃焦黃的,一碰就斷!
還得說是神婆說的比較靠譜,她打了一盆清水,往裡邊看了半天,然後說道:“你家官人有魔鬼纏身,大概是來索命的。”最後她拿了根桃木劍比劃了一陣,可能是神能不足,只得草草收場,倉皇離去。
怎麼說神婆說的比較靠譜呢?因為這花尚榮的確是殺了一百多獒人首領,這些個冤魂要是來找花尚榮來算賬,那花尚榮還能活得長麼?難怪這神婆只比劃了兩下就落荒而逃,看來她也不是這一百多遊魂野鬼的對手!
轉眼間又過了半年,這前後也就是不到兩年的光景。花尚榮後來只剩下皮包著骨頭,最後是血枯而亡。花夫人披麻戴孝,連哭了三天,最終派家人將花尚榮用棺材斂了,抬到茶園的山頂上埋了,這樣才算辦完了喪事。
因為這花夫人直到丈夫死去,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得的什麼病,所以花夫人對外只說是初臨異地,水土不服,積疾而亡。
翻回頭咱再說劉府的家人周全,他懷揣著花小姐的信箋,日夜兼程趕回家中……
這時候下面亂嗡嗡有人在說話,我一拍驚堂木問道:是誰在下邊大聲喘氣?是不是我老瞎子這一回的故事講得不夠連貫,大家就不願意聽?告訴你,說書人講故事各有各的說法,您別看我東一錘子西一榔頭的,只要是沒砸著你家醬缸就不帶這樣的!我知道在下邊說話的就那幾塊嘎斯(嘎士),平時閒得難受的時候就圍著我老瞎子拍屁股,總希望整點動靜出來好當故事聽!你們可留點神,別把我老瞎子惹急眼了,我要是急了眼,非把你小子拉出去槍斃半個小時不可!
這時候下面又有人接話:八爺,您也太狠了點兒吧!一槍就夠要人命的了,還槍斃半個小時?那不早打成蜂窩煤啦!那得費都少子彈吶?您了是軍火商,我們可得罪不起!
下邊聽眾大笑了一陣,等到漸漸平息下來,我又繼續講道:話說劉通從家人周全手中接過信箋,他開啟一看,見上面寫了一首打油詩。
有人問了:打油詩是啥意思?
這話大概是源於曹操的兒子曹植,他曾在七步之內寫出了一首絕句,那就說明人家曹植聰明,才思敏捷。而咱們一般的老百姓,要是能在出去打醬油的來回道上湊合出幾個雅句,那就算不錯了,所以才叫做打油詩。
是這理兒嗎?反正我老瞎子是這麼講的,管它對是不對!
只見上面寫道:
尊公本姓劉
牽思又牽愁
不知當何解
拙筆問因由
劉通一見暗暗一笑,他馬上將長子昭文叫到了書房,然後將信箋交給昭文說道:“你未來的嬌妻給你出了一課,似乎是要給我兒先使一個下馬威,你可要嚴加思考,謹慎作答。”
長子昭文用眼飛速地在上面掃了一眼,笑道:“此打油詩也,似鄉間之謎戲,待我來與她對上一對!”
劉昭文說罷,他提筆沾墨,在信箋的空白處刷刷點點,瞬間就賦詩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