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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華菱心事重重地躺下。她不放心,她一定要好好問問醫生,瑄兒的身體到底是什麼情況。看著眼前越瑄雖溫和卻蒼白得彷彿隨風而落的面容,謝華菱心中的恐懼越來越重。顫抖著伸出手來,謝華菱抓住越瑄的手臂,回想他剛才說的那番話,忍不住問:&ldo;瑄兒,如果謝氏集團不是你想要的,那麼,你想要的是什麼?&rdo;他想要的……越瑄怔了怔。這是母親第一次問他,他想要的是什麼。然後,他苦澀地突然發現,自己竟從未認真地思考過,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想要的是什麼?小時候,他一直在同這破敗的身體抗爭,漸漸長大,他知道自己肩上將要扛下整個謝氏集團,於是他學了很多,也很努力。那是責任,那不是他想要的。就像他知道自己應該活著,去承擔更多,但活著不是因為他想要活著。他想要的是什麼。默然地想著。如果能回到少年,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如果一切能夠重新選擇。那一夜的月光下,那個小女孩用樹枝在地面畫出白薔薇的花海,一朵一朵,閃出美麗的銀色光芒。也許,那時的他可以同那時的她一樣,也去畫畫,畫下所有覺得美好的事物。又或者,他只是想要,就那樣看著她畫,陪在她的身邊,小心翼翼將她呵護在最溫暖的地方,讓她的才華綻放在最光芒萬丈的舞臺,讓她露出笑容,令她遠離傷痛。心臟抽痛。只是這樣想一想,竟也有種柔軟到不可思議的滋味在心底緩緩升起,溫暖,澀痛。越瑄久久失神。窗外的雪花靜靜飄舞,一片,一片,如同白色薔薇的花瓣,帶著寧靜的香氣。天地萬物一片潔白。久久地,久久地,當越瑄從沉默的失神中醒轉過來,發現病c黃上的謝華菱已經睡去。雙腿僵硬得發痛,越瑄為面容已露出皺紋的母親掖好被角,又守了她一會兒。&ldo;……我想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rdo;聲音低至無聲。越瑄苦澀地笑了笑,緩緩轉動輪椅。當他轉過身,向病房的門走去時,發現門開了一道fèng。拉開病房的門,越瑄的輪椅駛出去,病房外的走廊上寂靜無聲。雪日陽光稀薄,兩道人影斜長地映在越瑄的身上‐越璨和葉嬰。長長的,寂靜的醫院走廊。輪椅中的越瑄靜默地看著面前的這兩個人。越璨的身軀高如山嶽,他面色複雜地審視著越瑄,目光一寸一寸,不放過越瑄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走廊玻璃外的雪花,紛紛揚揚,漫天飛舞,葉嬰默默看了眼面前的這兩個男人,後退一步,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將空間留給他們。&ldo;剛才你和謝華菱的對話,我全都聽到了。&rdo;聲音緊繃,越璨的雙手在身側握了握,嘲笑般地說,&ldo;這種小伎倆,你以為可以騙到我嗎?是知道我們就在外面,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吧?多好的演技啊,就像真的一樣,你和你的母親一唱一和,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的母親身上,把你洗白,純潔善良得就像剛出生的小羊羔!&rdo;&ldo;呵呵,&rdo;越璨自嘲地笑,&ldo;多麼感人的對白,我一直是你眷戀的哥哥,而你是一直被我冤枉的弟弟!按照你的指令碼,此刻的我是不是應該感動得涕淚交流,緊緊將你擁抱,懇求你的原諒,然後和你一笑泯恩仇,從此過上兄友弟恭的生活?!&rdo;越瑄閉了閉眼睛。他的嘴唇愈發白得恍如透明,雙手輕握在輪椅上,等腦中黑影般的眩暈終於散去一些,他低啞地說:&ldo;集團裡我曾經接手的專案基本已經整理出來,謝浦在下週一之前會拿給你,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你可以再問他。這幾年謝浦一直跟著我,大部分的專案他都比較瞭解。&rdo;雙拳緊握,越璨震怒:&ldo;夠了!你不用再惺惺作態!你是在裝可憐嗎?!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嗎?!&rdo;啞然笑了笑,越瑄靜靜望向越璨。一晃七年多過去了,此刻站在這裡的越璨不再是當年那個狂野飛揚、神情不羈的少年越璨。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越璨是在一家法國餐廳,父親很正式地介紹他們認識。那時年少的越璨,一頭狂亂的捲曲頭髮,眼神倔強不遜,一雙眼睛瞪著他,好像他是要來搶地盤的什麼人。但,那是個心軟的傢伙。當父親說他從小身體不好,當感冒中的他開始一陣陣咳嗽,當他黯然地說起有些同學嘲笑他身體差,對面坐著的那個越璨聽得雙眼發怔,張嘴傻掉;當他想笑,卻又迸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時,越璨驚慌地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拍他的背,又手忙腳亂地幫他盛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