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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無奈,只得拉住建寧手嘆道:"你別找了,香浮不在這兒。""她不在這兒?那她在哪兒?她可從來沒有離開過雨花閣呀。"建寧詫異,忽然背心一股涼氣上升,便如那日被烏鴉襲擊前的感覺一樣,大覺不祥。她進門的時候一張臉還是桃紅柳綠的宛如一張工筆花鳥畫,此時卻忽然蒙了一層黑氣,氤氳蓊鬱如同水墨山水,忽一回頭看到在旁邊侍奉抄經的阿瑟,一把上前拉住說:"你不是專管服侍香浮起居的嗎?你一定知道香浮在哪裡,快告訴我,告訴我呀!"阿瑟連連後退,雙手『亂』搖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格格別問我。"建寧益發心驚,放了阿瑟,又轉身拉住長平的手不住搖晃,變聲道,"仙姑,香浮到底去哪兒了?連她也不再理我,不再要我了嗎?"長平拉著她坐在身邊,緩緩說:"格格別急,香浮前些日子忽然生了急病,這在宮裡是大忌,所以連夜送出宮去診治了。過些日子治好了,還會回來的,到時候一定叫人通知格格。""急病?"建寧的臉上瞬時間水逝雲飛,褪『色』成一張雪白的宣紙,喃喃道,"什麼急症?什麼時候走的?怎麼我一點兒都不知道?她送去了哪裡治病?幾時回來?"阿瑟自香浮走後,日夜思念,六神無主的便如失了魂兒一般,長平怕她悶出病來,便叫她專管侍候自己抄經。這些日子裡雨花閣諸人都絕口不提香浮小公主,只如石子投湖般接受了現實,別人猶可,惟獨阿瑟心裡卻如油煎般難過,只苦於無人可談,此時看到建寧,不禁又勾起對香浮的思念,哪禁得建寧一再追問,早淚汪汪地七情上面,哽咽道:"小公主她,前些日子患了天花,按照宮中的規矩要送去宮外避痘,已經走了好些日子了……"一語未了,"嗚"地一聲哭出聲來。建寧只覺彷彿兜頭一陣炸雷轟響,直驚得噔噔噔連退幾步,背後抵住佛案才沒有跌倒,被烏鴉拍擊的那一塊背部卻又火辣辣燒疼起來,直疼得椎心刺肺,彷徨無助地問著:"香浮得了天花?那,她還回不回來?"她那麼熱切地輪流看看長平又看看阿瑟,眼中滿是乞求熱望,似乎在懇請她們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告訴她香浮會得健康無礙地返回來,哪怕只是騙騙她也好。長平不忍,避開她的眼神答道:"等她治好了,便會回來的。"建寧聽到長平回答,卻又不信了,喃喃說:"仙姑騙我,我聽嬤嬤們說,天花是絕症,染上了,再治不好的。香浮她肯定是再回不來了。香浮回不來了,再也不回來了,香浮沒有了,她不回來了……"雨花閣裡彷彿忽然暗下來,暗如深夜,不,暗如深淵,好像有鋪天蓋地的烏鴉飛來,飛進雨花閣裡,織成一張黑暗陰森的天羅地網,將建寧困在其中,衝突不出。而所有愛她的和她愛的人,都被那些烏鴉擋在翅膀之外,那裡有她的母親綺蕾,有皇帝哥哥,有莫須有的滿洲少年巴圖魯,還有這位新結識的深宮惟一女伴香浮。哦,香浮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她和母親綺蕾還有那個『射』鴉的少年一樣,毫不猶疑地放棄了建寧,將她獨個兒拋擲在孤助無援的皇宮裡,一去不回。烏鴉無窮無盡地湧進來,佔據了雨花閣的每一點空間,不論建寧躲在哪一個角落,它們都可以準確無誤地找到她,並且一下又一下重擊她的背部,一下又一下。建寧苦苦忍受著那拍擊,一下又一下,只覺得天昏地暗,可是無處可逃,那些烏鴉是商量好了的,就像那些玩捉『迷』藏的格格們一樣是商量好了的,不論建寧躲到哪裡,她們總可以找到她,欺侮她,襲擊她,一下又一下。建寧承受著,承受著,烏鴉的翅膀掀起了一個巨大的看不見的漩渦,將她深深地捲入其中,深深地捲入,終於,她再也承受不住那一下重過一下的拍擊,昏倒過去……☆、 公主墳吳應熊一直都是個抑鬱的少年,卻非常有分寸,很從容,也很深沉。然而這段日子,他失去了以往的鎮定,變得神不守舍、睡不安枕、並且詞不達意起來。甚至在和順治對奕的時候也是心神恍惚,頻頻出錯。早在南苑狩獵的時候,順治已經查覺到這位伴讀的不同尋常,這天見他七情上面,便要詐一詐他,故意沉下臉來問道:"你如此不用心,是在戲弄朕呢,還是輕視朕的棋藝?"憑空降下這樣大一個罪名,吳應熊只好跪下請罪:"皇上恕罪,草民不敢,實在是棋藝平平,不堪對奕。"順治道:"我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如果你實話實說到底有什麼心事,我就饒了你;如果你再設言欺騙,就別怪朕不通情理了。"吳應熊覺得為難,大凡一個人有了很重的煩惱,心思和口才就都會變得遲慢,不擅機辯,並且莫名的委屈會使他湧起一種近似"豁出去了"的情緒;而且他壓抑得太久,也著實想找個人訴訴煩惱,一吐為快,即便那個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顧不得了,本來他在京城也沒什麼朋友,好容易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