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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叫絕,自己被自己感動,漸漸再沒有一點真的、健康的感情,而只成了一具蒼白褪色的戲劇臉譜。大太陽明晃晃地在天上照著,可是黃裳不知為什麼,只是覺得冷,眼前矯揉造作的一幕給她一種十分陰晦而不健康的感覺,她快要不認識自己的弟弟了,也不想再認識他了。因為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是真的,什麼時候是假的,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回應他,要不要也陪著他一同演戲,演本來很正常的人間溫情。她甚至覺得連他的體弱多病都是假的了,為的是挾以自重。那以後黃裳便不再大願見到黃帝,倒是黃帝,每逢節日總會派個下人到家秀的“水無憂居”來一次,送點禮物,捎兩句悽美而傷感的問候,寫在情書專用的那種粉紅信紙上,十分地戲劇腔——在戲劇化這一點上,姐弟倆倒是殊途同歸了,只是方式大相徑庭,結果也各異其趣罷了。☆、八、出名要趁早依凡在國的時候,同家秀每每談起黃裳的將來,總是說:“女兒生得太聰明瞭,便不容易嫁,工作呢,又太委屈——如果生得美還可以做明星,可又談不上。”要在做明星和嫁人中間尋一條路出來,的確是不容易。可黃裳辦到了,那就是給電影公司寫劇本。說來也簡單——那公司的導演就是曾經追求過家秀的柯先生,後來又是藉著依凡的周旋把兩人間的誤會澄清了,但是婚嫁之事已不能再提起。男女之事往往如此,是要趁熱打鐵的,不可以像吃冰淇淋那樣,吃了一半放進冰箱裡冷置起來,擱一陣子再拿出來接著吃。感情是要一鼓作氣的,過了那一節就是過了,不可以再回頭。但是畢竟還可以做朋友,鬆鬆緊緊地就又有了往來。一日柯以登門做客時,無意中看到黃裳散在書桌上的一疊劇本草稿,頗感興趣,便看進去了。後來拿那題材拍了部片子,居然一炮打響,這就給黃裳下了定義了——原來老天把她造成這樣,要她扮演的角色竟是劇作家。那時黃裳已經從聖瑪利亞女中畢業,以遠東區第一名的成績取中了倫敦大學,但是就在這一年歐戰爆發,母親趙依凡不知下落,黃裳的入學問題只有擱置下來,被親友催逼著,在嫁人和工作這兩條路中間動搖不已。這也是當時的一種慣例,女子考取了大學,不一定就讀,可以找個婆家先結婚,由丈夫拿一筆錢出來資助就學,畢業回來再考慮生兒育女。要不先工作著,有了一定經濟基礎後才繼續升學。而且就是讀了,也不過是一張文憑,用以驕之親友的。錄取通知書的效用,有時候可以與之等衡,且更有一種悲劇的婉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