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溪從陳霽腳邊微微抬起頭,似笑非笑地斜睨了眼小狐狸。小狐狸梗著脖子,僵硬地看著陳霽。貴樺坐倒在地上,無話可說。他們住的是武夷山腳下的民房旅館,獨門獨院,吃過晚飯後,泰順從井裡拉出鎮了一天的西瓜,把奇大無比的一個西瓜扛到院子正中的石桌上,王澹澹從房東那借了把西瓜刀,利落幾刀下去,西瓜已經分成甜美多汁的數塊,他一塊塊將西瓜分到眾人手上。貴樺怕西瓜汁滴到身上,就把脖子伸得老長,像只長頸鵝般小心翼翼地啃著西瓜。隅溪則坐在小凳上,小口小口地咬著西瓜。泰順啃得滿嘴溼,含糊不清問道:“師父呢?”“青小姐去叫青狐先生了。”王澹澹把剩下的西瓜擱到盤子上,“這些給他們留著。”“妹夫,我再吃一塊!”貴樺涎著臉伸手想再拿一塊,卻被隅溪一掌拍開。隅溪冷冷瞪著貴樺,“這是給主人留的。”“主人”兩個字一出口,貴樺原本嬉皮笑臉的神態也變了。泰順看著他們,好奇問道:“隅溪,你為什麼要認我師父做主人?”隅溪笑道:“負荊請罪麼。”貴樺搖頭嘆氣,“你太任性了。”黑漆漆的房間裡空無一人,只有一隻沒了尾巴的小白狐狸蹲坐在窗邊,靜悄悄地凝望著窗外的圓月。陳霽停在房門口,輕聲說道:“對不起。”小狐狸搖頭,“為什麼道歉?”“隅溪把我當成替身推向那場婚禮,是因為她自私,”陳霽目不轉睛地看著小狐狸,一字一句說道:“我會答應做她的主人,也是因為我自私。”小狐狸沒有說話。“青狐,以你我的力量要想找到兆族人,確實太難了,之前因為我們遇到的是石妖和貴樺,所以我們可以全身而退,可是下一次呢?我們需要幫手。隅溪是賭著一口氣來和我締結主僕契約的,只要我答應,她就只能一直跟著我們,並且幫助我們,貴樺一心一意想要保護她,也會跟著我們走,有他們在,你會更安全。”陳霽輕聲說道:“我在利用他們……我確實在利用他們……”小狐狸一動不動,還是沒有說話。“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陳霽嘆一口氣,轉身往外走,“青狐,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找到兆族人。”陳霽轉身沒走兩步,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來不及回頭,身體已經被人從後頭緊緊擁住。“青青……青青……”即使是用人類的身體緊緊抱住這個女孩,青狐還是會覺得不安,“你成長得這麼快……快到讓我不安……青青……”陳霽握著他的手,轉過身,與他面對面,她的神情在月光下柔靜似水,“青狐,過去是你拼盡全力拖延時間,如今是我耗費一切追趕時間,我們這一生都在和時間賽跑,但是幸好,幸好我們都還在彼此身邊,這就夠了。”青狐抱緊陳霽,驀地笑了,“嗯,夠了。”月光照進這間小小的屋子,在地板上拖曳出兩道緊緊相擁的影子。一千萬個人裡便有一千萬種愛的方式,無論是奉獻、捨身、貪婪、獨佔……亦或是自私。愛情就是愛情。它就在那裡,或者美麗,或者猙獰。☆、六人行六人行泰順把陳霽揹包裡的地圖攤開在桌子上,拿一把鉛筆直直戳中東南部的山脈,說道:“我們現在在這裡,我們接下來往哪去?”貴樺斜躺在長沙發上,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握著杯冰飲,噘著嘴巴滋滋吸可樂,“我聽泰順說你們要去找神仙?”小狐狸從茶几跳到貴樺身上,踱著腳在他永遠乾淨熨帖的金色西裝上踩上幾腳,最後再懶洋洋蜷□,說道:“我們要找兆族人。”“兆族人?”貴樺霍地挺起腰,“你們找他做什麼?”小狐狸被甩下沙發,滾了一圈後也坐直身體望向他,“你知道他們?”貴樺掃了眼小狐狸光禿禿的屁股,猶豫著問道:“你找他們……”桌子邊的陳霽已經站起身,接過貴樺的問題,直接回答道:“我想請他們幫忙救青狐。”貴樺看了一眼青狐,又看了眼陳霽,視線最終落到面前的茶几上,遲疑道:“青青,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兆族人會把自己藏得這麼深?”陳霽點點頭,“略有耳聞。”貴樺坐直身體,眉頭微皺,“其實說起來,我們這些水族與兆族在遠古時代也算有些淵源。”陳霽疑惑道:“什麼淵源?”“說來話長,你聽說過四相神嗎?”貴樺抬頭看向陳霽,眉眼間有著隱憂。陳霽不假思索答道:“東青龍,西白虎,北玄武,南朱雀,四相出,則萬物生,四相滅,則萬物亡,你說的可是這四神?”貴樺嚴肅地點點頭,“那你一定也瞭解,四神各守一方,其中居北位執水性的就是玄武神,也被稱為玄冥神。”“既然是執水的神,想必也是為你們所供奉的吧?”陳霽看向青狐,眼存疑慮。“沒錯,雖然相傳四相神已經涅槃,但是在我們看來,玄冥神是永恆的,它是無處不在的。”貴樺對自己的祭神表達完崇敬之情後,話題一轉,忽然說道:“而你們所尋找的兆族,就是紮根於北方大地的遠古人族,人類編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