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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覺像是一個毀容已久的人,突然不慎在鏡子中照見了自己不堪入目的醜態,於是狂怒之下將鏡子砸得稀爛。我們都知道鏡子毫無過錯,但恕己尤人是普通人刻在骨頭上的劣根性。人少的路上,有時孟先生跟我牽著手走得好好的,有人走近,他就突然撇開手,像被火燙了指頭,有時是換我這麼做。有回晚上,我們和一對情侶擦肩而過,他照例不著痕跡地放開了我,那姑娘半偎在男朋友懷裡,兩人耳鬢廝磨地說著悄悄話,吃吃的笑聲像一串甜膩的糖泡,我感到一陣凜冽如刀的恨意。人走遠了,我儘量用平淡的口氣問孟先生:“你剛才為什麼丟開我?”他正在發簡訊,頭也不抬道:“有人來了。”“反正沒偷沒搶,又還不是熟人,有什麼關係?”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眉頭先不自覺地往中間一攏,又很快展開,淡淡道:“可以。”於是 一切好比一塊玻璃破裂,你只能驚恐地親眼看著裂紋四下飛速蔓延,心急如焚,卻找不到最初的那一線裂痕。我記得最清楚的是那個陌生電話。因為那個號碼鍥而不捨地打過來,於是我抱著一點莫名其妙的僥倖,按了接通。聽筒裡傳來的男人聲音很年輕,我不知道他是政大的學生,貿大的學生,或者是查朋義從前的學生。他破口大罵,說我不是東西,吃瞿男的人血饅頭,他說你個斷子絕孫的同性戀怎麼不去死。之後我的手機就沒有再開機,直到三天後買了張新的電話卡,把舊的扔進大街上的垃圾桶裡。法,全都亂了套。“你要是存心不想畢業,我也沒意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抬眼看向我。陽光在他背後的玻璃上暈成一團,活像天成的聖光。“論文怎麼樣了?”“還在改。”“吃好了嗎?”“嗯。”“我來洗碗,你歇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