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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芳凝早已暴躁地叫了起來:&ldo;所以我早說了,我去一趟聚窟洲,把返魂香偷來!憑他死千次百次,也不用在意!&rdo;&ldo;那是天神看守之物,去偷就是大罪。何況即使用了返魂香,那個印還在,豈不是延長他受苦的日子?那東西每日吸血,滋味會好受麼?&rdo;兩人正在爭執不休,忽聽&ldo;叮&rdo;的一聲,一個茶罐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滾老遠,茶葉也撒了一地。胡砂臉色煞白,茫然地看著一地茶葉,急忙蹲下去撿,抓了兩把,手腕卻忍不住發抖,什麼也抓不住,茶葉從指縫裡又落了下去。那兩人立即住嘴不說,芳凝瞪了她一眼,不甘不願地把食盒丟在桌上,掉頭就走。芳凌走到她身邊,定定看著她慌亂地抓茶葉,抓一把掉兩把。隔了一會兒,他輕聲道:&ldo;你是芳準心愛之人,他離開之前,心裡最想見到的一定是你。這藥……你給他送去吧,其實喝不喝都沒什麼了……師父也是這個意思,希望你能陪著他,讓他活得……開心些。&rdo;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又站了一會兒,才緩緩走出去。胡砂慢慢站了起來,怔怔地看著那個漆木食盒。屋子裡靜悄悄的,窗外春鶯在歡快地啼鳴,嘰嘰嘰嘰,一陣一陣。陽光那麼好,杏花就要開了,可整個春天都死在她眼裡。芳準靜靜躺在湖邊花叢裡,頭頂身旁到處是紅花,映得他面白如雪,發黑似墨。他手裡還捏著一朵紅花,懶洋洋地斜倚在臉旁,忽然聽見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他沒有睜眼,只輕笑:&ldo;來得好慢,花都謝了。&rdo;胡砂輕輕坐在他身後,他順勢把腦袋枕在她腿上,綢緞似的長髮披了一地。她再也沒有躲閃,更沒有抗拒,只是用手輕輕梳理著那一頭青絲。這種態度的突然轉變並沒有讓芳準有任何反應或者疑問,他是個琉璃腸子的人,什麼都知道的。&ldo;茶呢?&rdo;他問。胡砂立即從食盒裡取出剛泡好的銀霧茶,柔聲道:&ldo;很燙。我還是第一次給你泡茶呢,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rdo;芳準接過瓷杯,輕輕嗅了嗅,跟著笑道:&ldo;還好,香味是有的。&rdo;跟著又喝了一口,眉頭一皺,很挑剔,&ldo;味道不好,看樣子得教你如何泡出好茶來。&rdo;胡砂眷戀地將他的長髮放在指間梳理,低聲道:&ldo;好啊,那你下次要好好教我。&rdo;嘴裡說不好,他卻一氣喝了大半杯,最後又像貓似的,躺回她腿上,拿一朵紅花轉來轉去,說:&ldo;胡砂,唱歌吧。我想聽你唱。&rdo;她點了點頭,啟唇便輕輕唱道:&ldo;晚日寒鴉一片愁,柳塘新綠卻溫柔。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rdo;她面上有斑駁的水光,一顆顆落在胸前,無聲無息。可那聲音卻清脆婉轉,像是一隻小黃鸝似的,帶著盈盈的水汽,繞過大朵大朵火焰般的紅花,繞過他冰雪般的臉龐,繞過日光下金鱗點點的湖水,彷彿永遠也不會散開那樣。水琉琴安穩地待在她體內。金琵琶與御火笛也放在床頭,原本是打算交給金庭祖師的,他卻沒要,只吩咐要收好,估計是為了避嫌。胡砂換上一身夜行衣,對著鏡子用黑布蒙面。燭火昏黃,在案上簇簇跳躍,銅鏡裡那張臉模模糊糊的,像被紗罩住,只能看清兩隻死灰般毫無光彩的眼睛。十八鶯安靜地縮在她胳膊上,一動不動。開啟腰間的小包袱,把裡面的東西清點一番,確定該帶的都帶了,她將包袱在腰上繫緊,一口吹滅了燭火。月黑風高,只餘暗沉。胡砂推開窗,朝茅屋那裡看了一眼,沒有燈光,想必他已經睡了。抬手在窗臺上一撐,正要跳出去,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慢慢把手放進懷裡,掏出用了很久的半舊荷包來。荷包裡半個銅板也沒有,癟癟的,她手指一鉤,鉤出一綹烏黑的長髮,柔軟纖細。放在掌心輕輕摩挲良久,忽然想起五年前在桃源山崖底的那個晚上。他是仙人,活了三百歲,以後也還能活很久很久。那很久很久裡,包含了她不知多少次輪迴。凡人一輩子的痴嗔愛恨,與他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雖然知道這一點,她還是忍不住。小小的姑娘總是如此,喜歡了,不敢承認,把頭縮在沙子裡,偶爾也期盼奢望一下,他會發現自己的好。夢想成真,一切卻終究是泡影。蒼天何以如此不公,竟不肯許她半點幸福。回頭再看看銅鏡,恍惚間彷彿裡面站了兩個人。某個大雨的夜晚,她渾身溼淋淋的,全無儀態。他毫不在意,站在身邊,輕聲道:&ldo;你會長大,師父卻永遠不會變老了。可有時候,我卻覺得能變老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rdo;其實,那裡面的意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