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檀明只得垂下頭，將鮮于琅的話重複了一遍。他說的平鋪直敘，已經不若鮮于琅惡意叫出來那麼具有殺傷力，可雲深已經覺得像是被狠狠地一刀紮在心上，痛不可當。他握緊了拳，過了很久，才輕輕地道：&ldo;好一個……鮮于琅。&rdo;四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澹臺牧才問道：&ldo;覺非想要怎麼處置鮮于琅？&rdo;&ldo;依律。&rdo;雲深長出一口氣，：&ldo;他說，他要的不是臉面，而是公正。臣覺得，他說的沒錯。&rdo;澹臺子庭和大檀明都點了點頭：&ldo;對，沒錯。&rdo;澹臺牧想了一下，問道：&ldo;依我們的律法，像鮮于琅這樣的罪，應該怎麼處置？&rdo;北薊所有的律法都曾經被雲深修訂過，他了如指掌，張口便道：&ldo;新律法尚未出來，按照原來律條，鮮于琅論罪當誅，斬立決。如果他有軍功用於折罪，可視功勞大小，酌情改為絞立決、斬監候或流放三千里，軍前為奴。&rdo;澹臺牧擰了擰眉心，有些惱怒的道：&ldo;這個鮮于駿是怎麼回事？就一個兒子，也不能好好管教？朕這兒七事八事，他還要給朕弄出這麼鬧心的事來，是不想要這個兒子了還是怎麼的？還有，鮮于琅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到底是哪兒聽來的？雲深，你好好去問一問，朕倒要看看，誰在下面亂嚼舌頭，侮ru朕的大元帥。&rdo;&ldo;好，臣一會兒就去。&rdo;雲深微眯了一下眼。&ldo;臣也想知道，是哪些人對覺非如此不滿？又是為了什麼對他不滿？&rdo;就在這時，太監總管在門口稟報：&ldo;陛下，宰相馬大人、右鉦侯鮮于大人、工部尚書李大人、御史中丞歐陽大人等十幾位大人在外求見。&rdo;澹臺牧對著屋裡的三人淡淡地道：&ldo;看這陣勢，多半是求情的。&rdo;雲深現在滿腔怒火，實在無心與他們唇槍舌戰，便起身道：&ldo;皇上，臣去臨淄府衙門提審鮮于琅。&rdo;&ldo;你一人不能去，找位大臣陪著……找個文臣吧，武將不要去。&rdo;澹臺牧溫和的提醒他。&ldo;免得有人說閒話。&rdo;&ldo;遵旨。&rdo;雲深躬身施禮，退出了御書房。走過寬敞的庭院，牆外站著近二十個三品以上的大臣，見他出來，連忙上去見禮，態度著實親熱，便是一向對雲深隱懷敵意，相當疏遠的人也對他一副多年老友的情狀，噓寒問暖，讓他厭煩不已。鮮于駿笑著說：&ldo;犬子頑劣，胡作非為，惹大元帥不高興了。老夫聽說此事，實在是誠惶誠恐，趕緊到元帥府去賠罪，又怕自己笨嘴拙舌，適得其反，便約了十來位大臣，只是，大元帥卻堅持不見，老夫無奈，便只得來求皇上居中調停，請大元帥多多海涵。國師大人可否替老夫美言幾句？犬子這次闖下大禍，是打是罰都認，還請大元帥高抬貴手，饒犬子一命。我家人丁不旺，老夫中年得子，只此一根獨苗，若是他有個什麼好歹，我們老兩口只怕也活不成了。&rdo;雲深冷冷地看著他，淡淡地道：&ldo;令郎糟蹋凌虐的那個孩子，才十二歲。&rdo;鮮于駿的一張老臉再也繃不住，不禁一熱，隨即低聲下氣地說：&ldo;是老夫管教不當，實在慚愧，確實對不住那孩子。老夫願出一萬兩銀子予以補償，若是那孩子願意，便由老夫做主，將他接進府中，做犬子的側室。老夫一家對他一定厚待，絕無虛言。&rdo;雲深只覺得一陣作嘔，卻只能強行控制，冷淡的看著他：&ldo;那孩子傷得很重，到現在不省人事，一條命能否保得住，尚未可知。侯爺這話就不必在大元帥面前提起了。鷹王將令郎送到官府，並未動私刑，便是要依律行事。侯爺在朝多年，掌管戶部，自然比別人更明白律法的重要性，亦更知枉顧律法的危害。各位大人都是為官多年，當比雲深更明事理，自不需多言。雲深還有要事要辦，先行告退。&rdo;說著，他便抱拳一禮，轉身就走。那些大臣都被說的有些訕訕的，更不便強留，只好胡亂說著&ldo;恭送雲大人&rdo;、&ldo;雲大人走好&rdo;之類的話，目送他離去。雲深出了宮門，上馬便直奔外城的臨淄府衙。剛進街口，便發現裡面站滿了人，全是身穿黑色鷹軍服飾的大漢，個個義憤填膺，卻井然有序，連高聲喧譁都沒有，更沒人胡亂走動，見到有人經過便自動閃到兩邊，讓開道路，舉止相當有禮貌，可見平日的訓練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