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開了一盒子，裡頭好幾個小匣，隴西出墨玉，她除了帶了些原料回來，還一人給帶了一隻墨玉鐲子，似這樣通體黑色不加白綠的才是上品，還雕得扭紋花樣兒：&ldo;我是比著我自個的手來挑的，你們自個兒挑一個。&rdo;她拿了禮出來，又去看明沅幾個穿的衣裳，隴西那邊就沒這許多花樣子，見著盤金纏枝，一件衣裳繡滿了滿地嬌，她拿起來看了羨慕不已：&ldo;那兒就沒有這許多講究，我見著南邊過去的官眷，一層層的裙褶袖子，也想著做，偏那頭的裁fèng手生，裁出來又不好看。&rdo;明潼坐著看姐妹們挑東西，自家捧了茶盅兒，聽見這話抿唇一笑：&ldo;我倒喜歡你身上的樣子，看著就清慡。&rdo;不似南邊裙子一道道的嵌邊滾邊，只嵌一道寬邊，上頭繡花也少，紅就是紅黑就是黑，往人前一站很是顯眼。明芃聽了便笑：&ldo;那趕情好，我跟你換一換。&rdo;正說笑著，又說要給她擺宴，又說要玩投壺打雙陸，一想著二十七日素服還未除的，又都個個嘆息，家裡有長輩作官，這些個規矩便更要緊了。明潼一笑：&ldo;沒幾日就要進年了，到時候有的熱鬧呢，還短了這幾日不成。&rdo;雖不能喝酒，還是調了些花醬花蜜來，明芃坐船時候長了，帶在船上的廚子又一味的做麵食，她只覺得上火，多喝了兩杯潤腸。&ldo;你們且不知道船上怎麼吃的素食。&rdo;明芃又灌下去一杯黃連蜜，她一說，明洛頭一個捧場：&ldo;怎麼吃的？&rdo;&ldo;素食就是麵食，扯麵油麵吃個不停，這會兒看見口綠的，我的眼睛珠子都要跟著綠了。&rdo;進了金陵才吃上全素，豆腐白菜吃的明芃讚不絕口，別個吃得這幾日素，哪一個不想吃葷的，肚裡一點兒油水都無，灃哥兒都飲起了魚蝦來，他往日是自來不肯吃的。明沅掩了口笑，那頭七蕊過來了：&ldo;太太專給送來的麻仁餅兒。&rdo;說得這句又掩了口笑：&ldo;表少爺來了，太太吩咐了，讓六姑娘回去下晚上的選單子。&rdo;她話一說完，明湘明洛俱都笑起來，明芃不知所以，明洛往她耳邊一湊，說得一句，她也跟著笑了起來：&ldo;我倒不知道這個。&rdo;她這回家來就是放定的，船上六塊儷皮，梅家還是循了古禮，把這個當作定下婚事的定物。不過四個人來，卻裝了滿滿兩船東西，除開明芃在梅家用的東西，貼身衣物首飾之類，餘下的俱是聘禮，明芃自個兒知道，打趣別個，自家卻臉紅起來，過得幾日，只怕是她們來打趣她了。一屋子姐妹都含笑看了明沅，明沅卻大大方方的，站起來往前去，還伸手指一指點心碟子：&ldo;挑出來的胡桃仁兒都是炒過的，可香呢，這個也潤燥，二姐姐多用些。&rdo;她一大方，這些個便沒話好說了，明洛原想取笑她那付扇套的，當著人卻不曾說出來，只張了手兒做個扇風的動作，明沅嗔她一眼，心裡想著選單子，要全素，可有些難辦了，一面想著吃過的素宴，一面帶著采菽九紅往前頭去。紀舜英身上揣了那兩塊絲帕子，卻沒機會送給明沅，知道是梅季明還未到金陵，這番帶上的文章也沒派上用場，紀氏卻笑著留他用飯：&ldo;吃了晚飯再走，我叫澄哥兒來陪你。&rdo;說到澄哥兒，紀舜英就想到了灃哥兒，捏一捏袖兜，要是他在，叫他捎了去也是一樣，應了聲，往書房去。一來一往，在花園子裡的廊上碰見了，明沅還要想著紀舜英有什麼忌口的，她還真不知道這個，他出門總帶了小廝書僮，著人去問一問，問明白了才好列單子，心裡盤算著既是列選單子，那就是紀氏預備辦個正經的宴留他用飯了，總得有個八涼八熱才算是宴。素食除開豆腐麵筋還有什麼，家裡的廚子也不擅素食，她一面走一面想，頭一抬，人已經在她十步開外了。采菽往前兩步，湊到明沅身邊，低聲問道：&ldo;姑娘，咱們要不要避一避？&rdo;明沅搖搖頭：&ldo;避什麼，是趕巧碰見的。&rdo;又不是私會，有什麼要緊，再說還是在顏府的大花園子裡頭，若是避了倒顯得小家子氣。明沅不避不閃，眼睛往前看，紀舜英也是一般模樣，兩個俱都平心定氣，走到復廊裡頭的岔道上，明沅先衝紀舜英點頭行禮：&ldo;紀表哥好。&rdo;紀舜英捏了袖兜裡兩塊帕子，前後都是人，也無法給她，也衝她點頭：&ldo;六妹妹好。&rdo;人還是瘦條條的，卻比原來看著氣色要好些，聲音有些低啞是，像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