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都在,明潼頭一個皺起眉毛,澄哥兒垂了頭,眼睛都不敢掃過去,明洛一個飛眼兒遞給明沅,明沅衝她搖一搖手。紀氏笑開來,先是把那姑娘打量一回,點頭倒:&ldo;生得真好,可該跟明潼差不多大了罷。&rdo;說得這一句不等袁氏介面就衝澄哥兒招手:&ldo;過來,叫我瞧瞧長個兒了沒有。&rdo;打小也沒有把他當孩子似的說過這話,袁家姑娘一聽就紅了臉,袁氏嘴角一抽,明潼幾個卻已經立了起來,挨著給袁氏請安:&ldo;三嬸孃好。&rdo;袁氏一句話未出口叫噎進喉嚨裡,明洛扯扯明沅的袖子,跟著她瞧過去,明潼已經拉了袁家姑娘:&ldo;我叫明潼,你叫什麼?&rdo;若不是大家夥兒都在,明沅差點忍不住笑出來,袁氏還想在這兒耀武揚威,紀氏一句話把她給堵死了不說,就是明潼也開始對著袁家姑娘平輩兒論交起來,到得這會兒已經拍了巴掌,一聲脆響把視線全引了過去:&ldo;那你還比我大上一個月呢。&rdo;袁氏才剛坐下端茶,猛得聽見這一句,臉都叫氣的綠了。☆、 春盤袁氏的侄女到底在北府裡住下了,就跟袁氏住一個院子裡頭,每日澄哥兒去上房請安,袁氏都要把自家侄女叫過來,一道用了飯才放澄哥兒往學裡去。院裡頭有眼睛的都知道她打的什麼算盤,可哪一個也拿她無法,她願意接了侄女過府來住,澄哥兒難道還能不去給母親請安?他若真起了這個頭,袁氏才有法子大鬧。澄哥哥兒自進了北府就換了種模樣,他原來在紀氏身邊長大,縱是後頭又有了弟弟,下人們也不敢怠慢了他,他是長子,紀氏明潼兩個待他情分不同,跟灃哥兒不能同日而語。可進了北府倒像是落到了冰窟裡,澄哥兒哪裡遇過這樣的事,下人也敢往袁氏耳邊嚼舌頭,捏著點錯處便能說出一車話來,早請安晚問訊,一天都斷不得,便慢個一刻袁氏就掛了臉,聽著話音處處是指謫他不懂規矩,還把紀氏也帶了出來。連侍候他的人都是一樣,玉版蟬衣兩個原在東府哪個不巴結著,少爺身邊的書僮,粗活計根本不必沾手,自有人上趕著討好,到了北府倒要看人臉色,到這會兒才明白灃哥兒多麼艱難。顏老太爺到底年紀大了,這個孫子養在他院裡也不能事事照看的到,索性老爺子心裡還有譜,尋常讀書還送到前頭去,顏麗章倒是動過這個心思的,叫他一句堵了回來:&ldo;是你兩個哥哥讀書好,還是你讀書好。&rdo;顏麗章摸了鼻子不敢說話,回去卻又發起脾氣來,說甚個科舉不過讀死書的,偏把靈性一說拋到腦後,袁氏知道他事情沒辦成,一隻耳進一隻耳出,落後又自家想法子,總歸要叫這過繼來的兒子知道,誰才是這府裡頭作主的人。袁氏的性子擺在那兒,澄哥兒怎麼能躲了請安不去,便是顏老太爺也說不得這話,顏老太爺還巴望著孫子能跟兒子媳婦親近起來,往後他百年了,總歸是兒子的依靠。澄哥兒自來不曾在袁氏院裡用過一餐飯,如今卻按著點兒的去請他,澄哥兒先時還應,用了幾回飯他也覺得悖了禮數,到後來便說課業重,先生留了破題脫不開身去,除開早晚,午時那一頓就在學裡用了。明沅幾個見過上房那一場官司,明洛回來了就笑個不住:&ldo;三姐姐真是絕了!&rdo;說著拿帕子掩了口就笑:&ldo;你且沒瞧見嬸孃那臉呢。&rdo;可不是絕了,明潼都已經是定了親的人,雖還未及笄卻是大人了,再不能拿她當小姑娘看待的,紀氏一句話點了出來,明潼又接了話茬,再一問,這袁家姑娘竟比明潼還大了一個月。紀氏摟了澄哥兒,他如今不能長來,也只四時節慶裡才能見著紀氏了,他見明沅還比見著紀氏更多些,灃哥兒開了蒙的,就跟他一個院子裡頭讀書,明沅常送些吃食點心去,天冷了要加衣,天熱了要打傘,若是得了閒也偶爾來接他,兩個在廊道上還能說得幾句話。這番再叫紀氏摟在懷裡,澄哥兒倒有些尷尬,他早過了這個年紀,叫紀氏摟了一會兒就問:&ldo;怎麼不見官哥兒?&rdo;紀氏看著他就笑:&ldo;他這會兒還在睡呢,小人兒覺多。&rdo;澄哥兒立時想起自家這樣大的時候,紀氏也是這麼說的,叫他多睡,從來也不拘了他定點過來請安,他眼睛一彎笑起來。袁氏本就看不得澄哥兒同紀氏親近,又不是親生的,擺了這個臉作給誰看,可她身邊圍著一圈小輩,再怎麼也不能說難聽話,只招手叫了侄女過來:&ldo;這個是我大哥家的閨女,叫阿妙,我接了她來小住,她同你們年紀相仿,往後一處玩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