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實不耐煩再跟黃氏扯皮了,看著她那付沾沾自喜的模樣,就厭惡的恨不能轉過臉去不再看她,喝得一口茶,道:&ldo;若真是這麼著,也是沒法子的事兒,總不能叫舜英就這麼幹等著,我看咱們就這麼定下,真要守孝,就由我挑個人給舜英抬姨娘。&rdo;黃氏抿嘴笑起來:&ldo;還是你通情達理,這事兒也得跟六丫頭說一聲,不是不給她臉面,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兒麼。&rdo;外頭交際的婦人,凡有知道紀氏的,哪一個不說她寬厚賢惠,能理得家不算賢惠,待庶出女好,那才是真賢惠,黃氏自來不願看她跟幾個庶出也一團和樂的模樣,心裡覺得她假模假式,面上好看心裡藏毒,出了這事兒,那個活土匪怎麼不跟她離了心。黃氏是突發奇想,卻一擊就中,多少年不曾這樣暢快了,又問些病症,留下藥來,這才帶了丫頭婆子告辭,一路行到花廊上,遇著了過來問安的明沅明洛兩個。明沅明洛衝她行禮問安,黃氏自來不願正眼瞧明沅的,這會兒卻著意把她打量一回,家裡頭有病人,小娘子們便不能穿豔色衣裳,身上件淺藍色暗紋實地紗裳,身上素素淨淨幾件首飾,人比去歲看時又大了些,將要長成又還未長成的模樣,天生就是美人,這會兒長開起來,越發顯得美貌,枝頭新開的玉蘭花也不如她的臉盤白淨細膩。她越是美貌,黃氏越是覺得舒暢,先是打量一回,說一句六丫頭又大了些,跟著一拉她的手:&ldo;你是個好孩子,可別舅姆,這事兒都是趕上了,往後你進了門,依舊是正房,哪一個也越不過你去。&rdo;這番話說的模糊,明沅先還聽著,到後來心裡頭咯噔一下,臉色都變了,黃氏等的就是她臉上色變,她若只說這一句,怎麼挑撥,跟著又加一句:&ldo;這事兒你母親也點了頭了,先給舜英抬一個通房,等你過門,叫她給你敬茶。&rdo;越說越是不像,再沒哪個有身份的拉著沒過門的兒媳婦說這些,可黃氏偏是越說越大聲:&ldo;你再別往心裡頭去,舜英不是個得新忘舊的。&rdo;明沅聽見她後頭兩句,心裡明白過來,黃氏這是眼看著顏連章要死了,上趕著為噁心紀氏噁心她的,她垂了頭只不說話,黃氏本也沒想著聽她說些什麼,把該說的說了,帶著人往花廊那頭去。明洛就立在明沅身邊,氣的渾身發抖,等黃氏走遠了,咬牙罵一句:&ldo;挨千刀的!&rdo;一面罵一面替明沅憂心,她自不知道顏連章是裝病,只當他是真要死了,想著人還沒死就欺負上門來,明沅往後日子還不知怎麼過,眼圈一紅就要掉淚:&ldo;我們去找太太,叫太太給你做主。&rdo;紀氏若是不應,那就怎麼也不會鬆口,既是應下了,求也沒用,她一面說一面真個哭起來,看著明沅面上漸漸回暖,還勸她:&ldo;表哥待你這樣好,必不會肯的。&rdo;明沅看她哭的這樣傷心,倒有些想笑,跟著她的丫頭們都是一臉怒意,得虧是帶了采菽出來,若換了九紅,只怕已經跳起來了,要是換成采薇,更了不得,她伸手拿帕子替明洛擦淚:&ldo;可不是,我再不怕的。&rdo;明洛見著明沅這樣放心,又跺腳急起來:&ldo;你真是沒長心!&rdo;男人的話不能信,張姨娘哪天不在她跟前念個幾回,若真要守三年,等她進門,不定連孩子都生出來了。明沅先只覺得明洛可人愛,等她急起來,才想著,紀舜英若是知道要抬姨娘,是肯?還是不肯呢?她一時想住了,明洛見她不說話,又覺得是把話說重了,戳了她的痛處,趕緊開口把話又說一回:&ldo;表哥這麼待你好,必不肯的!&rdo;☆、 竹雞鍋子黃氏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想著避人,她好容易暢快這一回,紀氏又答應的這麼幹脆,一路出來就想著怕是紀氏自個兒也知道沒了丈夫,能靠的就只有孃家,在她跟前服了軟。這會兒就軟下去了,等顏連章沒了,還不定怎麼伏低作小,她自覺吐氣揚眉,偏又迎面遇上了明沅,若不上去刺兩句,給她添點堵,也就是不是黃氏了。她就在廊道上拉了明沅說這些,又不曾低聲,來來回回的丫頭婆子俱都看著,不一時就報到紀氏那兒去了。卷碧皺了眉頭,下人不知底細,卻覺得這是黃氏在打紀氏的臉,當家的還沒死,就先欺上了門,原來顏連章好好當著官兒,黃氏怎麼會往紀氏跟前說這些。卷碧是知道究竟的,紀氏又把抬姨娘的事一口應下來了,她妹妹在明沅那兒這些年,明沅又是怎麼個為人,下人全都看在眼裡,知道黃氏竟往六姑娘跟前使勁,倒為著她說一句:&ldo;六姑娘也是知禮的,半個字兒也沒多說呢,舅太太說了一通,就回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