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惑,最終使“父親”仍然與現代無緣而死在慾望無邊的渴求中。這個悲劇性的故事在《髮廊》中以另外一種形式重演。故事仍然與本土“西地”有關。妹妹方圓從西地出發,到了哥哥生活的城市開發廊。“髮廊”這個詞在今天是個非常曖昧的場景,它不僅是個美容理髮的場所,同時它和色情總有秘而不宣的關係。妹妹和妹夫一起開發廊用誠實勞動謀生本無可非議,但故事的發展卻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先是妹夫聚賭輸了本錢,然後又被人打成高位截癱;接著妹妹在一個溫情的夜晚不經意地當了妓女,妹夫不能容忍妻子做妓女,輪椅推倒大街上辱罵妻子時被卡車撞死。這些日常生活事件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可能發生,重要的是西地的後代們對無可把握的生活變動的態度。髮廊因為可以賺錢,他們就義無返顧地開發廊,當做了妓女可以更快地賺錢的時候,方圓居然認為沒有什麼不好。貧困已經不止是一種生存狀態,同時它也成了一種生存哲學。妹夫李培林死了之後,方圓曾回過西地,但西地這個貧困的所在已經不能再讓方圓熱愛,她還是去了廣州,還是開發廊。
方圓對“現代”的嚮往與《西地》中的父親有極大的相似性,他們是兩代人,但現代慾望的引誘都使他們難以拒絕,時間在西地是停滯的。但“現代生活”給西地帶來的是什麼呢?《西地》和《髮廊》給了我們複雜和難以言說的回答。
二、全球化時代的電子幻覺
吳玄的小說往返於城市和鄉村之間,體驗和述說著現代和過去。我們發現,吳玄對停滯的過去似乎有一種情感的眷戀,但在理智上他又不得不揮起批判之劍,他對熟悉的鄉親深懷“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悲憫。面對本土的故事吳玄的心情是很複雜的。但當他回到城市,回到現代生活場景的時候,吳玄的批判變得堅定而不再遲疑。當下的中國城市正在經歷著前所未有的“全球化過程”,不僅到處都是麥當勞、可口可樂、超級商場和金融機構,選美大賽和世界小姐,而且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接受來自美國大片和DVD的文化洗禮。更有甚者,“網路”這個天涯若比鄰的電子幻覺,已經成為城市不可缺少的“幻覺新增劑”式的“電子鴉片”。它將世界虛幻地整合為地球村的同時,也使許多人特別是青年患了“網路病”,在他們那裡,網路不止是工具,是一個獲取資訊的手段,網路在他們那裡已經成了親親愛人,一個生活中不能分離的“愛侶”。因此網路在創造了許多經濟奇蹟的同時,也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病態式的文化奇觀。
《誰的身體》是一個不知身在何處的莫名其妙的命名和詰問。網蟲“過客”或者現實生活中的傅生,成功地實施了一次“網戀”行動,同時也成功地在現實中對一個女性訴諸了性行為。但當網上那個稱為“一條浮在空中的魚”要從網上下來乘飛機見“過客”的時候,“過客”的朋友“一指”接替了“過客”的命名——“一指”就成了“過客”,然後“一條浮在空中的魚”就成了剛被命名的“過客”其實是“一指”的情人。這時,網蟲“過客”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他雖然和李小妮發生過一次性關係,但他們的分手沒有給“過客”任何打擊,但當“浮在空中的魚”真的來到身邊之後,接觸“魚”的身體的不是“過客”卻是“一指”,但“魚”堅信那就是“過客”。兩個“過客”同“魚”的關係就是在命名中實現並倒錯的,於是,接觸“魚”的身體是誰的身體就構成了問題。當“過客”試圖重新在生活中找回“過客”的身份時,他永遠失去了可能,這時的“過客”因物件的差錯不再是“過客”而只是一個“嫖客”了。這個困惑不僅是當事人“過客”、“魚”和“一指”的,同時也是我們共同的。電子幻覺就這樣把符號、身份和命名帶到了日常生活,電子幻覺的世界就是符號帝國,真實的人反而不重要了,科技霸權就是這樣改變了人性和人的社會屬性。
《虛構的時代》彷彿是《誰的身體》的另外一種註釋:網蟲章豪在網上是“失戀的柏拉圖”,在網上他遇到的女性叫“冬天裡最冷的雪”,他們興致盎然地用網上語言在交流而對現實的男女之事失去了興趣。當妻子需要溫存的時候,章豪居然發現找不到身體的感覺了,而對一個符號式的人物“雪”產生了極大的情感甚至是身體需要。但他們真的見面之後,反而沒有任何感覺,他們必須生活在網上,生活在虛構和想象中。這個故事的有趣還與另一個人物“諾言”相關。諾言是章豪的老婆,但在“虛構的時代”老婆與網上情人比較起來是非常邊緣的,諾言幾乎採取了一切手段試圖將章豪拉回到現實生活世界,她好言相勸、帶他到迪廳跳舞,但一切都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