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逃散的精兵皆被安祿山收編。
李獻忠叛逃,事情雖大,但還不至於到讓高力士壓下不報的程度,關鍵此事涉及到了右相李林甫,李林甫不僅全力推薦他,而且私交甚密,李林甫兒子也在其手下為官,如果李隆基追究此案,李林甫地把柄便出來了。
高力士是深知李隆基的心思,天寶八年,李林甫在絕境中能翻盤,除了楊國忠自己處事不當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李隆基沒有被抓到他真正的把柄,但此回卻不同了,當年李適之被貶黜,不就是李林甫死抓住柳升案不放,先牽出了京兆尹韓朝宗,再利用韓朝宗扳倒了李適之嗎?當時他李林甫還在朝堂中大喊,‘朝官獲罪,薦者焉能事外!’
如今,他李林甫地把柄出來了,一直冷眼旁觀的李隆基焉能放過他,尤其是現在,楊國忠從州縣歷練回來,正是李隆基想動李林甫地時候,安祿山便湊趣地送來一個枕頭。
果然,李隆基的怒氣忽然平息了,他象是想到了什麼,眼光閃爍,慢慢地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回頭對魚朝恩吩咐道:“去!將楊國忠給朕叫來。”
停了一下,李隆基便將此事暫時放下,想起適才高力士之言,邊令誠回來了,這也是他急著想見之人,他瞥了高力士一眼,冷冷道:“去把邊令誠給我找來!”
高力士見李隆基去找楊國忠,心中暗暗嘆息,此關李林甫難過了,但他已經瞞報在先,手就不能再長了,便低頭應了一聲,匆匆去了。
房間裡很靜,李隆基眉頭緊鎖,右肘支撐在龍案上,輕輕按揉著太陽穴,這一年多來他聽了太多的好訊息,西域大勝、鹽稅滿庫,但今天突來地訊息卻一下子將他敲醒了,天下並不太平。很多人、很多事都在隱瞞著他。甚至包括他最信任地高力士。
李隆基忽然心煩意亂。其實他也知道天下並非總是歌舞昇平。做了四十一年的皇帝,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治理江山的難,一個土地問題就困擾他幾十年,詔書不知下了多少,都淪為一紙廢文,還有軍費,這幾年自己手上批出的軍費有多少。數都數得過來。
關鍵是他沒有那麼多精力去理政,他更關心的是他地皇位,越到晚年。他地警惕性越高,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甚至自己地父皇,哪個晚年不出事?這彷彿是他李氏皇族的宿命,他大半精力在楊貴妃身上。而剩下地精力也只能全部防在如何防止宿命重演之上。
他不僅要防子嗣奪位,現在還要考慮權臣篡位,尤其是那些手握兵權之人,更要加倍防範。本以為一切在握。但今天李獻忠之事卻讓他意想不到,看來,自己是太掉以輕心了,必須得多留一些神才是。李隆基暗暗打定了主意。
至於北逃地李獻忠。罪不可恕,須派一員合適地大將將其捉回,李隆基略微想了想,便提筆在安祿山的奏摺上寫下了‘程千里’三個字。
“皇上,老奴在!”
輕柔的應答聲打
隆基的思路,他抬起頭,眼前出現一張又黑又瘦地臉乾裂。彷彿被風乾的茄子,李隆基霍然一驚。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半天才從此人臉上看出一點邊令誠從前的影子。
數年未見,他竟成了這副模樣,原本對他的滿腔怒火,一時煙消雲散,畢竟是自己的家奴,對自己忠心耿耿才是最重要的,至於貪財怕死這些小節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李隆基默默地看著他,半天才和顏悅色地問道:“朕來問你,你對高仙芝與李清怎麼看?”
邊令誠一愣,他原以為皇上會因為自己兩次大戰都躲在後方不前而大發雷霆,心中緊張而焦慮,不料皇上似乎並不打算追究自己地責任,他心中異常感動,慢慢跪倒在地,低聲泣道:“老奴有負聖恩,特來領罪!”
李隆基擺了擺手,略有些不耐煩道:“你有沒有罪朕很清楚,先回答問題。”
“是!”邊令誠抹去眼淚,他想了一想道:“在老奴看來,這二人在行事手段上並無區別,高仙芝屠拓折城、李清殺盡葛邏祿人,皆是一般的果斷狠辣,對待下屬也是恩威並施,以收其心,但二人在兩個方面確實又大不相同。”
“哪兩個方面?”
“一方面是對西域諸國與大食的態度,高仙芝對西域諸國是以主待僕,以征服者的姿態向下俯視,而從不考慮他們地感受,老奴與他呆了多年,瞭解他甚深,他從來都蔑視大食,在他眼裡大食不過是另一個康國或石國罷了。”
說到此,邊令誠的眼中閃出一絲敬佩,他道:“李清的眼光卻比他看得遠,從一開始他便很清楚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