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二麗,我要大麗!“”大麗?“大腳一下子竟沒反應過來,一直說得是二麗啊,咋就變成了大麗?睡意一下子飛得無影無蹤,眼睛立時瞪得比燈泡還要大。要論起摸樣,那大麗倒真是比二麗要俏上幾分,就是那歲數比慶生要大了,雖然只是相差一年,但到底還是大了。我們那裡流傳著一句話:”
女大一不是妻“,再說了,大麗俏倒是俏,但大腳咋看咋覺得大麗還有股子狐媚勁,那股勁兒說不上來,但就是讓大腳打心眼裡不放心。雖說他巧姨和自己是打小的姐妹,但巧姨的那股子騷浪,卻讓大腳既羨慕又有些擔心,怕就怕那股子騷浪遺傳到了大麗身上,那可就真的崴了泥。隔了一堵牆,大腳無話可說,但真的娶到了家裡,卻咋想咋擔驚受怕。再說了,二麗咋辦呢?每回見到二麗,那大腳可每回都摩挲著閨女腦袋,讓人家閨女叫自己娘呢。二麗那一聲”
娘“,叫得可著實的脆生生清凌凌,一嗓子能喜到大腳的心窩子裡。想起二麗要進不了這家門,大腳從心眼裡覺得疼。
本來不大點兒的事兒,到了大腳這裡,卻真真兒的犯了愁,一宿就像是犯了病,翻來覆去的再沒個瞌睡。慶生卻不管這些,一頭倒在炕上,呼嚕呼嚕的一覺就到了天明。
××× ××× ×××九月一到,忽然間便有了秋意,瓦藍瓦藍的天高高的掛著幾片雲彩,被水洗過了似的白得炫目,吹來的風再沒有了那種燥人的烏塗,清爽宜人,徐徐的吹來。陽光依舊的明亮,卻再不灼痛人的脊背,變得更加寬懷更加清澄,彷彿終於的乏了力,再沒有了精氣神去蒸融大地。
城裡的學校應該開學了,但在農村,開學只是上幾天的課又開始放秋假,就是說學生放幾天假在家裡幫著家裡秋收。
收穫的季節,從來都是兩家人一起做的。富貴帶著慶生,巧姨家也叫來了孃家兄弟,一起乘著秋爽宜人的好天氣,把兩家的莊稼收割了,捆成捆兒堆在場院。
大麗和二麗跟在後面拾著麥穗,又歡天喜地的掰著棒子,巧姨和大腳便在家裡做飯燒水。大傢伙各司其職,倒也其樂融融。
等地裡的或忙活完了,孩子們便收拾著要上學了,剩下的活計便是大人們來操持。脫粒,揚場,晾曬,等一堆堆糧食裝了麻袋碼進了各家的糧倉,這一年的成果,便寫在了每個人的臉上。
忙活了這些天,儘管每天裡累得腰痠腿疼的,大腳卻越發的神清氣爽。一是身子乏透了,躺在炕上便睡得踏實香甜,再不用受刑似的熬那漫漫長夜;二是因為一樁突發事件。
就在前幾天,大腳被人上了身子。那天剛剛收完了那幾畝高粱,成片的高粱秸子倒在地裡,還沒來得及扎捆,大腳突然想起了要去翻幾根甜杆。
甜杆,比甘蔗要細,青綠色的,也是高粱的一種,只是穗小。其實吃甜杆抽穗時吃是最甜的,割下一截,撕扯著磕下皮兒,細細的吮吸裡面的漿汁,那種甘甘得甜味兒,一直甜到心裡。
大腳孃家沒有種高粱,可慶生他舅舅卻最愛吃甜杆,頭些日子回家捎去了一捆,幾天就被他舅吃完了,來信兒說還想要。眼瞅著莊稼都收了,再不找找就沒了。
吃過晌午飯,大腳唸叨著讓慶生回地裡去找,慶生累得早就蔫頭耷腦再不願動彈,大腳也心疼慶生,只好騎個車子自己下了地。
天有些陰沉,灰灰的雲彩掠著遠處的屋脊緩緩的移動,整個虎頭溝則在霧氣裡朦朦朧朧像一頭埋頭拱食的肥豬。
大田裡還有三三兩兩沒有走盡得人,大腳並不注意他們,仔細的在散落一地的秸子中翻找。扒弄了幾下便找到一棵,掰開了看,還有些水分便抄在了懷裡。
左右看看,又掰了幾根兒,卻發現能吃的越來越少,看來,應該是被有心人翻檢得差不多了。
大腳有些沮喪,後悔沒有早想起這檔子事兒,猶豫著便想回家。抬起身來,捶了捶痠痛的腰,卻看見一公一母兩條狗嬉戲著從身邊跑過。那母狗低頭在地裡走走停停地刨著食物,公狗卻緊跟在它腚後,緊盯著母狗翹起尾巴露出的屁眼,伸了鼻子貪婪的嗅。一前一後亦步亦趨,像連在一起的火車。每當母狗停下來,公狗便抓緊時間從後面竄上去,前爪搭在母狗的腰上,挺了下面紅紅的東西也不管對沒對準,便沒命的聳動。
正是農忙季節,人們累得沒有個精氣神兒,再也想不起別的,畜生們卻不管這些,即使不吃不喝,連天地萬物都顧不上看一眼,得了閒就要忙活著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