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不再吭聲,手託著腮,又開始發呆。
天已經慢慢地黑了下來,不知什麼時候,院子裡的燈被二麗開啟了,昏昏黃黃地招來成群的蚊蟲上下飛舞著。娘倆個仍是坐在當院的瓜架下,呆呆地不聲不響各懷各的心思。興許是嫌熱了,二麗從屋裡走出來,手扇著風。見娘和姐姐坐在那裡發呆,心裡面尋思著娘倆或許還為慶生送來的錢發愁呢,便不想靠過去,隨口說了聲,便出了門去找夥伴們玩了。
過了好半天,巧姨終於緩過勁兒,見大麗滿腹心事的坐在那裡,捅了一下她,問:“想啥呢?”
“也沒想啥,被娘一說,有點亂。”
大麗轉了身子,低著頭說。
巧姨嘆了口氣:“娘也有點兒亂呢,越是琢磨越是奇怪。你說這人啊,有時候是挺納悶兒的,那男男女女的,有時候對上一輩子也沒個想法,可有的就一打眼兒的功夫,啥事兒都有可能發生。發生了還就摽上了,也不管啥應不應該,就一門心思了,天打雷劈也回不了頭。”
她又捅了大麗一下:“你說,這是不是就算電影裡說得那‘愛情’?”
大麗撲哧一下樂了:“娘還挺新潮,還懂愛情?”
巧姨撇撇嘴:“娘啥都懂,就是有時候迷糊。”
“娘也別迷糊了,”
大麗長吁一口氣,對著娘說:“我也想了半天了,知道娘為啥亂。娘就是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了,怕我們看輕了你?或者是覺著做的事情有些出格,是不?其實我也想明白了,居家過日子,哪就那麼可心呢?凡事別較真兒,那叫難得糊塗,就說娘和慶生吧,擱外人知道興許是讓人杵脊樑骨子,其實不去想那些啥歲數啊輩分啊,還不就是簡簡單單的事情?說白了,就是你需要他他需要你!就像我們人,渴了總要喝水吧?餓了總要吃飯吧?正好趕上水也甜飯也香,那幹嘛不張嘴呢?那不是傻子?慶生覺得娘好,娘也覺得慶生可心,那不就得了?一拍倆好!至於我,也沒個啥,反正一邊是自己的娘,一邊是往後要嫁的老爺們兒,總是沒便宜給了外人,親上加親了。我覺得挺好。”
說道這兒,突然抿嘴一笑,湊近了娘, “娘,咱可新潮呢,我看過一本雜誌,說國外就這樣,人家那叫性解放!”
“啥解放?”
巧姨正聽得入神兒,冷不丁沒理解這個新名詞。
“性解放!懂不?”
大麗認認真真地說,看巧姨還是懵懂地搖頭,又用心的解釋,“就是要解放思想,不要固守原有的傳統觀念,跟我們改革開放差不多意思。我們開放是為了掙錢,人家解放是為了活得自在。”
說到這兒,左右看了看,壓低了嗓子又接著說:“性,娘懂不?”
巧姨眨巴眨巴眼睛,大麗說:“就是男性女性的‘性’,人家外國人把男女弄那事兒叫‘性事’,就是在這種事情上也要解放。”
“解放?咋解放?男的女的不管認不認識碰一塊兒就整?”
巧姨大張著嘴巴一臉的驚奇。
“啥呀?”
大麗笑著搡了娘一下,“人家那意思就是別把這事兒看得太重,活得自在點。要不,活著多累。就跟咱種莊稼似地,從育秧到插秧中間還要料理然後收割,天冷了吧,怕凍著;天熱了吧,怕曬著;水少了怕旱死;水多了又怕澇死;好不容易沒了天災人禍,還得防著病蟲害!累不累?累不累?想著都累得慌。所以,人活著就不能讓尿憋死,得著空兒該咋活就咋活,咋快活就咋活!”
巧姨被大麗巴巴巴兒地小嘴說了個迷糊,傻愣愣地聽著:“依你那意思,那不就亂了?那不都得去搞破鞋?”
突然盯著大麗,“我告訴你,解放不解放的我不懂,你跟慶生可不能解放,你往後要是對不起慶生,我可跟你沒完!”
大麗白了娘一眼說:“咋那難聽,人家說的就是一個意思,這不是給你寬心麼。再說了,那也得看對了眼吧,逮誰跟誰那還了得?那成個啥人?反正我就看慶生順眼,看別人都噁心,我不會,指定不會!往後我就跟娘和慶生耗上了!”
巧姨吐了口氣:“我說嘛,咋也要有個章程不是。”
大麗點頭:“就是啊,說是解放也不能都解放了,還是要在一個範圍裡,不然,吐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巧姨這才放了心,又問大麗:“那你那意思,咋這事兒不算個啥?”
“不算個啥,放心吧娘。”
大麗鄭重地又拽著娘說:“咱只在咱家裡這樣,做得隱蔽點兒,誰也不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