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二這時候卻開口了:“過來坐下,這些事哪裡是你做的。”
秦菜不是很贊同他這種說法,好像秦媽媽天生都應該忙碌這些一樣。但她也不想惹秦老二不高興,只好去桌邊坐下。
秦老二給秦菜倒了杯酒,給秦小榮施了個眼色。秦小榮立刻站起身來:“四妹,哥敬你一杯。”
秦菜不知道為什麼來這出,但是曾經的侷促不安已經完全消失了。她站起身,和秦小榮碰了一下杯。
第一個上來的菜是清蒸石斑魚。秦老二破天荒地先給秦菜挾了一塊,秦菜早就不進飲食,這時候也只是用筷子翻了翻,沒動。
秦老二點了支菸,突然開口了:“老四啊,你現在在哪工作啊?”
秦菜微怔,很久沒人問她這些了。她卻不能說在秩序,只是含糊帶過:“就在三畫市。”
秦老二和她碰了碰杯,秦菜覺得這感覺太生疏,有點像酒桌上談生意的感覺。
秦老二喝了半杯白酒,又問:“你也不小了,有男朋友了沒有?”
秦菜搖頭:“我還小呢。”
秦老二突然很古怪地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了男朋友不好意思跟爸媽說啊?”
秦菜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家中那種隨心所欲的感覺:“不是。”
席間一陣沉默,秦媽媽又端了菜上來:“娃才剛到家呢,你就不能讓她吃飽了再說話?”
秦老二瞪了她一眼:“我就是跟娃聊聊天,你懂什麼。”
秦菜嗅著碗裡紅燒牛肉的味道,秦老二突然又說話了:“老四啊,上次你哥的事是你朋友幫忙吧?”
秦菜也不知道解釋,只得硬著頭皮點了點頭。秦老二嘿嘿地笑了兩聲:“還瞞著爸哩,怎麼也不帶他回來和家裡人見見面啊?”
秦菜覺得這個爸爸始終還是關心著自己的,她心裡一暖,也沒多說:“爸,你亂想什麼呢。”
秦老二一臉意料之中的表情:“會不會是他已經成了家,你不敢帶回來?”
秦菜很久都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秦老二卻當她預設了:“你一個小丫頭,又沒讀過什麼書,如果不是男朋友,人家又怎麼會幫你這樣的忙?”
秦菜的目光漸漸地冷下來,她離開這個家真的已經太久了。久到這裡,可能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果然秦老二隨後就又說話了:“不過也沒關係,這年頭,笑貧不笑娼嘛。只要有錢嘿嘿。不過你看,明年你哥也大學畢業了,這年頭工作不好找,家裡又窮你那朋友連撞死人的事都能搞定,找個工作還不是易如反掌?”
他這話剛一出口,秦小榮已經搶著道:“四妹,外面跑的太累,我想到辦公室,工資要高點的。最好能讓我在城裡買房子。”
秦菜望定秦老二,突然明白了這頓飯的含義。
秦老二還在喝酒:“男人真要喜歡你,不是嘴上說說那麼容易的。他要是連你的親哥哥都不幫,還能指望他心裡真有你?你告訴他,只要他幫了這個忙,就等於我們一家人承認你和他的關係了。”
秦菜緩緩站起身來:“如果我幫不了這個忙呢,爸?”
秦老二立馬就不高興了:“你是看不起你哥哥了?他是我們村裡第一個考上三畫大學的你知道不?再說了,他可是你親哥哥。人吶,千萬不能忘了自己的根!”
秦菜沉默了足有一分多鐘,就在秦老二以為她和以前一樣再次服軟的時候,她突然笑了。
“你以為我被一個結了婚的男人包養了?”她的笑容透著一種陌生,“你知道無恥兩個字怎麼寫嗎?”
秦老二勃然大怒:“不就是讓你給你哥找個體面點的工作嘛,怎麼就無恥了?現在走門路的人多了去了!”
秦菜想或許自己難過的不是這個,原來她的父母以為她在外面被一個已婚男人包養了,所以能夠解決哥哥犯下的事。
可是她的親人,在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她過得好不好,以後如何。而是讓她利用這個人,再給自己哥哥找個工作。
桌上的菜才上了三個,第一杯酒依然溫熱。
秦菜轉身出了家門,那時候是晚上十點二十,離她進門不到十分鐘。
朱陽鎮的隆冬,寒風割面而過,吹起她的衣角,路兩旁新葉未發的道旁樹沙沙作響。她曾經幾度這樣走出過家門,只有這一次,她知道自己是真正離開了。
白芨曾經對她說過,出家出的不是身,而是心。
但白芨沒有說過,心若出家了,從此以後,就再沒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