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去,如今倒讓太后來瞧嬪妾,嬪妾甚感愧意。”蒹葭走出几案,行到太后跟前,伸手扶住太后,“如此,就讓臣妾送太后一程。”
“也好。”
太后默允,由得蒹葭扶著她,緩緩朝殿外行去。這一行去,沒有人注意得到蒹葭的指尖微微震了一下。
送太后到宮門,直到目送太后的肩輦遠去,蒹葭方才由千湄扶著進得宮門。
甫進宮門,她竟是連抬起蓮足,跨過門檻,都險些被絆了一下,源於心神不寧。
剛剛,她的指尖故作不經意地扣到太后的腕上,證實,太后是懷了身孕的。
她不懂醫術,這幾日,不過強行記下自己的脈息,今日觸及太后的脈息,果然是一樣的——滑動如珠的脈。
縱然,喜碧能轉換脈息,那也僅針對於她罷了,對太后而言,沒有必要轉換脈息,若身懷有孕,自然是不宜過多用藥干擾脈相,所以今日,太后的脈相是清楚明白的。
也就是說,面具男子至少說對了一半,太后是懷孕了,是想借她的假孕完成偷龍轉鳳。
只是,太后和西陵夙之間,或許並非是一場合謀。
那晚,海公公告訴她的,是西陵夙為了她,隻身引開叛黨。可,剛剛太后卻是說西陵夙是往虛谷寺祈福。
而眼下前朝的情形,方才,趁喜碧去端湯藥,千湄已隱晦地告訴她。
千湄是西陵夙跟前的御前宮女,雖然平日裡嘰嘰喳喳,但不會說不相關的話,今日卻將才釋出的昭告訴予她聽,僅說明了,西陵夙的情況不妙——西陵夙並非相信神佛之人,又怎會去寺廟祈福呢?
一如剛才,太后瞧她剪這個福字,該是訝異的吧,所以,會在話語裡對她試探。
加上這幾日,連海公公都見不到,說是染了風寒,內侍省全由副總管英公公在料理。
或許,連海公公都被軟禁了。
雖然,她僅經歷過一次宮變,可眼下的情形,聯絡起蘇貴姬莫名其妙說的話,只帶著和一樣的危險味道。
假如說,西陵夙已遭不測,那麼,太后必是最可能知曉這事的人,但,她寧願相信,叛黨是和太后無關,太后所做的,只是為了穩定軍心或民心,也為了太后今後在後宮的位置,才會發出這道昭告。
待到十月懷胎期滿,她的‘孩子’誕下,倘是帝子,若再傳來西陵夙於寺廟駕崩的噩耗,這個‘孩子’不就名正言順地以唯一的帝子身份,登基了麼?
以前,倘若說太后的籌劃只是給孩子正名,如今這樣的籌劃,卻是從此,能給這個孩子一個最尊貴的身份,也給太后一個真正鳳臨天下的身份。
這樣的契機,顯然,是太后不惜冒險,也會去爭取的。
她的手緊緊握起,現在,她該怎麼辦?在這宮裡,還有誰可以信任?
或者說,誰能幫她去查尋西陵夙真正的下落,如果,西陵夙目前還活著,想必處境堪虞。
他對她不止是恩,她對他,或許還有情,她更不能不顧。
情?驟然浮現出這一個字,讓她的心分明漏跳了一拍。
眼下,卻終是到了兩難的地步。
“千湄,本宮今晚想放孔明燈。”心裡饒是百轉,甫啟唇,仍是平靜淡然的。
“娘娘,今晚風大,您這身子可是著不得涼啊。”
“無妨,風大,才好放孔明燈。本宮想為災民祈福,一會,你就去司飾司,替本宮找一隻孔明燈來,本宮要把這些福字一併放上天。”
“是,娘娘。”千湄應聲退下,恰好喜碧端了藥盞從宮外徐徐進來。
蒹葭若有所思地睨了一眼喜碧,只慢慢走進殿去。
今晚,註定,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宮外,諸臣象徵性地給甫入帝都的隆王接風洗塵。
宮內,只是看上去很是安靜。
放孔明燈,自然要在開闊的地方,雖然需要倆人同放,但蒹葭卻摒退所有的宮人,只獨自坐在後宮一處草坪上,慢慢貼上福字,才做完這一切,那青色的袍子已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不用抬頭,她知道,是他來了。
本來,她只是想用放孔明燈引起他的注意,讓他在見到後,能來找她。
但,應該說,她有這私心,她希望,他能在看到她放孔明燈時就出現,因為如今,她不知道,多熬一刻,是不是西陵夙的危險就會多一分。
而她無法安然地坐在宮裡,等著他來。
第一次,她意識到,如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