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本宮沒有。”蒹葭的眉心顰緊。
“娘娘,那就從這去往西華門罷,快。”千湄一邊說著,一邊扶著蒹葭穿過樹林,朝西面奔去。
“太后和各宮娘娘如何?”
月光透過密密的樹葉投下斑駁的光影,這些斑駁的光影讓一些事在蒹葭的腦海中,有瞬間清明。
“奴婢不知,只知道喜碧得了這音訊,便是急著往關雎宮去了。”
蒹葭沒有再問下去,大難臨頭,不過都是自顧自的,方才的令牌在傾宮之時不啻是場諷刺。
而她想,她終是明白了,面具男子話裡的意思——
不管這場宮變的締造者是誰,或許,僅是場局中局。
出了樹林,外面並沒有候著來時的那些宮女太監,想是得了訊,都自顧逃命去了。
四個月前那場宮變尤歷歷在目,那次,不過是殉葬了一批秀女和宮女,這一次呢?
畢竟,誰都不能確定,帝宮外集結的軍隊是誰的,可,從連綿不斷的火炮聲,能斷定,來者必是不善。
沿著甬道往西,沒有奔出幾步,卻聽到淒厲的的喊殺聲、慘叫聲距離越來越近地傳來,難道,西華門已經失守?
蒹葭停了步子,千湄也意識到不妙,跟著停下步子時,只見,甬道上驟然倉惶地逃來好多宮人,他們身後,隱隱可見,無數玄色鐵甲的兵士潮水一般湧入,箭矢射來,紛落如雨。
逃命的宮人驚叫著四散奔逃,然,卻無濟於事,許多宮人都被身後疾風驟雨般的箭矢射中,悽慘地尖叫著,倒在地上,一陣箭矢過後,宮女太監的屍體遍佈在甬道之上,剩下的,那些劫後餘生的宮人仍盲目地逃竄著。
在西華門失守,成為修羅地獄之後,他們已然失去了方向,奔跑,只是為了在這血腥的殺戮中得到苟延殘喘的機會。
而,玄色鐵甲計程車兵砍殺的極其快,手起刀落,血濺甬道,那些血雨腥風之中,蒹葭的指尖冰冷,心底卻強迫自個做到鎮靜。
眼前的情景和一個月前的宮變重疊起來,那一次,她逃出驚慌失措的殉葬宮女群,得到了翔王的掩護,太后的庇護,從而揀了一條命。
一個月後,翔王不在,太后恐怕也自身難保之時,能倚賴的,便只有她自個了。
是的,這場宮變和太后,或許是無關的。
太后已然把持大局,沒有必要再去發起這樣一場血腥的變故。
“千湄,走。”蒹葭貓低身子,只穿進甬道旁的灌木叢中,即便,這些灌木叢極其刺人,但卻是避過箭簇的最好掩護。
她不顧手臂被刺傷,奮力地從灌木叢裡穿過:
“千湄,帝宮裡最冷清的地方是哪裡?”
“是——冷宮。”千湄很快答道,一邊擔心著替蒹葭,撥開又一根差點刺到她的灌木枝條,“娘娘,我知道有條近路可以過去。”
“好。”
帝宮裡最冷清的地方是冷宮,最安全的地方,也往往是冷宮。
源於,那是一處進去了,就暗無天日的地方,因為暗無天日,所以容易被人忽視。
縱然她不知道這些士兵究竟是誰統帥的,但,顯然,無論是誰,對冷宮,該是不會有多大興趣的。
而在冷宮中的女子,大部分不是蠢了,就是瘋了,形容猥瑣同樣是種掩飾。
這是她第一次試圖去那處冷宮,那處,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改變她這一生的地方。
從灌木叢中避開那陣紛亂的劍雨,在經過一座殿宇後,雖偶爾仍能見到幾名瘋狂逃竄的宮人,空氣裡的血腥氣卻是淡了不少。
“娘娘,快到了,這裡好像人是少了些呢。”從剛剛的緊繃氣氛中稍稍放鬆,千湄的語音舒緩了些許。
“嗯。”蒹葭只是低低應聲,忽然,她止了步子,手才要拉住千湄,卻已然來不及,一枝破空而來的箭簇深深刺入走在前面的千湄體內,她能聽到箭簇破膚而入的剎那,發出輕微的骨骼碰撞聲。
這種聲音,對她來說應該是陌生的,畢竟,四個月前的那場宮變,都是以刀解決,可,很奇怪,她不僅對箭簇射入體內的聲音熟悉,甚至於,對那種疼痛也很熟悉。
是驟然的冷冽後,有尖銳的東西刺入最柔軟地方的疼痛。
那種疼痛比不上一刀劈中的絕對,不啻是種慢慢的折磨。
手扶住千湄搖搖欲墜的身子,她的目光越過千湄的髮髻,看到,前面的樹蔭處,有玄色盔甲映現,為首的,卻竟然是他!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