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紛紛間,那盛開的曼陀羅花,剎那間被染成了曼殊沙華。
傳說中的黃泉引路花,一如五年前一般盛開在了凡塵。
只是,彼時,對她來說,是恨。
現在,對她意味的,更多的是愛。
但,驟然間,腹部卻是一陣銳疼席來,她驚覺不好,絲履在宮牆上一滑時,一寬厚的懷抱已然將她擁住。
這一次的相擁不再有任何其他的涵義,只是來自於翔王單純帶著關懷的擁抱。
在他的相擁中,她的手捂住腹部,僅來得及說出一句話:
“怕是快生了”
七個月大的孩子,不啻是早產。
可,這段時間,哪怕她竭力不讓自己的情緒有太大的波動,始終,在她彼時施了輕功,朝後避開時,動了胎氣。
翔王只抱住她,說了一句:
“一切有本王在。”
接著,穩穩抱住她,降到地上。
掠過那些血色的曼殊沙華,直至曼殊宮的主殿。
哪怕,這裡方經歷了變故,但,眼下,因著奕茗的胎氣動了,沒有什麼比這再合適的地方。
而很快,馮院判以及醫女,穩婆便趕到了曼殊宮。
隨行來的,還有一著素淨衫袍的女子,正是帶髮修行於慈雲庵的風念念。
從翔王帶著奕茗回到帝宮,她便是很快就知曉的,源於,這樣大的事,慈雲庵的姑子們總是會念叨起。
而她擔心著翔王,畢竟前朝關於帝位的相爭已然波雲詭譎。
所以,今日,她沒有辦法不關注著元輝殿的。
當她得悉元輝殿出事,翔王奮不顧追著那襲擊奕茗的人去往曼殊宮,其後,又急傳太醫、穩婆時,終一併跟了進來。
只這一刻,瞧向翔王:
“王爺,這兒是血房,王爺是需要回避的,一切,就交給我罷。”
在沒有還俗前,她沒有再自稱‘嬪妾’,只這一句‘我’,卻是比那些虛偽的稱謂都要好。
翔王深深凝了她一眼,也在這一眼中,她瞧得清楚,自己的身影,駐留在了眼前男子的眼底。
哪怕,她沒有給人接過產,可她卻會為了眼前的男子去盡這份力。
在翔王默允,退出殿去,她只徐徐在產榻前坐下。
奕茗縱是醫術精湛,可對自己的生產,是第一次,並且這第一次,還是極其危險的早產。
在陣痛又一次劇烈得席捲來時,她只撐著最後的清明,將手交到風念念的手中,一起縛上那懸掛在床樑上,用來借力的棉布繞成的帶子。
終於,能覺到疼痛了,可著些許的疼痛,對於她來說,卻是能捱得住的。
而不管怎,一切都結束了。
是的,對於她來說,都結束了。
她堅持到了這一刻,所有透支的堅強,也都耗盡。
西陵夙,欠的,如果這輩子,她沒有辦法還,她不會去輕言下輩子償還。
因為,下輩子,她已然不是她了。
只這一輩子,她唯一能做的彌補,便是再不要離開他
翔王甫至殿外,卻是瞧到胥淑妃及前朝的重臣都候在了殿外。
胥淑妃瞧了一眼殿內,以及殿外那些血色的曼殊沙華,只冷冷一笑:
“適才元輝殿的情形,各位也都瞧到了。如今,聽說茗奴竟是要生產了,這倒不得不讓本宮懷疑,這六個月大的胎兒,怎麼說早產,就早產了呢?”
這一語,背後的意味自明,可,翔王卻坦然應上這句話:
“淑妃娘娘是懷疑這帝嗣乃是足月誕下麼?”
“本宮本來是不該去懷疑這些的,只是方才,範容華的假孕,實是出乎本宮的意料,這宮裡,果然是能人輩出,先帝一去,偏是各顯神通了。”
“淑妃娘娘,倘若茗姑娘是足月誕下,那在這時間上,倒是對上了。”筱王在旁忽悠悠道,“畢竟,皇上秋狩後,才帶回的茗姑娘,秋狩的時間,距離現在,倒真是足月。只是,宮闈多變數,皇上憐惜茗姑娘,才將其廢黜冷宮,也未可知。”
“筱王,你這是什麼意思?”筱王的話語裡字字意味辛辣,胥淑妃又怎會聽不出呢?
“本王只是就事論事,茗姑娘身孕的時間,不存在任何的質疑罷了。”筱王說完這一句,眼底拂過的犀冷,卻是不會讓人瞧到的。
胥淑妃的唇哆嗦了一下,但,仍是故作平靜的。
翔王沒有再說任何話,